合作製片會二『如何整合華語影視與亞洲資源』


合作製片會二『如何整合華語影視與亞洲資源』

文/Wind


時間:2008年12月3日(星期三)
地點:台北西華飯店3樓 清廳
主持人: 焦雄屏(台北金馬影展主席)
主講人: 梁智強(新加坡導演)
    井關惺(日籍製片人)
    何韻明(亞洲電影大獎及香港亞洲電影投資會 執行總監)
    朱延平(台灣導演)

跨國合作製片已成為當今全球影視製作銳不可擋的新趨勢。在資金或製作團隊方面以多國或多地區合作方式而產生的作品,不但集結了各地人才與專業技術優勢,並可為集資與票房收益創造更大的空間,對於作品資金籌措與後續市場效應上皆可達高度成效。本研討會邀請資深影人及專家,針對兩岸三地華語影視產業現況,以實際經驗討論資源整合及跨國製作策略,焦點議題包括:
 
如何整合華語影視資源優勢?
如何吸引跨國投資?
會議內容紀錄如下:

司儀(由緒如):各位貴賓,非常歡迎大家來參加今天第二場研討會,我們今天的主題是: 「如何整合華語影視與亞洲資源」。這是電影與電視非常重要的一個議題,既然是最重要的議題,就要請最重要的人來為我們主持。接下來請焦雄屏主席為我們主持,焦主席對於電影理論與製作都非常熟悉,所以今天這場研討會就由焦主席來主持。


焦雄屏:大家早,今天很好的一個機會,有四個地區,來了這麼多人一起討論,主要是針對今天我們要談的亞洲新的整合問題。這已是21世紀不能避免的趨勢,因為現在很少有電影能在自己的地區單獨存在,一定要考慮其他電影的市場。其實這事情也不是存在21世紀,早在李行導演他們70年代工作的時候,電影就已經大量出口到東南亞,當時台灣的電影、香港的電影,整個東南亞的電影是呈現一個整合狀態,而當時新加坡還沒有這個趨勢。我們今天希望就21世紀有一個新的角度,這已經不單單是整個亞洲的問題,還包含了全世界的問題,亞洲如何在世界共享上、人力上、金錢上互相做一個整體,新的投資市場策略,如何達到大家雙贏四贏的角色,是值得大家來共同探討。


我先介紹一下與會的討論者,最左邊是日本的井關惺先生。井關惺先生很早就開始投資華語片,他很早就看見華語市場的潛力,最早是很久以前1990年John Lone,《中國的陰影》(shadow of china)(又譯”龍在中國”),再來是陳凱歌的《刺秦》,後來又投資黃建新導演跟張之亮導演的《墨攻》,去年在台灣上映過,也是非常受歡迎。那他現在也在尋找新的合作標的,今天他將從日本的角度,就亞洲與整個華語電影的互動與我們分享。東北亞講完再講東南亞,我們歡迎梁智強梁導演,他是新加坡的海角七號版,他剛完成的電影《錢不夠用》,在新加坡、馬來西亞創下700萬的佳績,坡幣700萬是台幣1億4000萬,用新加坡及馬來西亞的人口數來計算,絕對稱的上是東南亞的《海角七號》。梁導演其實自己身兼導演、演員、編劇,多重角色,對於推動一些合作案也是不遺餘力。近來他們也很有興趣與其他華語地區做合作案。另外是大家最熟悉的朱延平導演,朱延平導演是大家最熟悉的代表人物,他也是率先跑到大陸去做合拍片《功夫灌籃》(大陸叫大灌籃)。他也是看發行地區的靈活性,喜歡在不同地區就換片名。他在台灣製作多部膾炙人口的影片,成功的票房顯示他是成功的商業片導演,從以前就有跟香港方面合作,現在他也開始伸出他合作的觸角到大陸。等一下也請他來分享他在這方面合作的經驗以及合拍市場的難易處。


另外我們從促進的平台,以及合作方案來講,幫大家介紹何韻明小姐,Ivy何。何韻明小姐是『香港投資會』的執行總監,這麼多年來,她真的非常有效率,並成功創造香港各個合作平台,推動整個亞洲以及歐美合作的方案。『香港投資會』是亞洲最成功的投資平台之一,我們也希望何韻明小姐跟我們分享一下,促成跨地區合作當中的困難。 現在先請地理位置較遠的井關惺先生談論一下,請您談一下幾個不同投資案的經驗,以及在華語圈裡頭,做為一個投資商最大的困難,以及其中任何獲利的機會。因為他投資的黃導演就坐在前面,等一下也歡迎黃建新導演隨時加入會談。


井關惺:(翻譯內容如下) 井關惺先生首先先跟大家問候,並跟大家分享他最近的投資案,在幾年前有一部《墨攻》,這一部片他很高興跟他的夥伴製片黃建新導演合作,他非常高興能遇到黃導演,因為在大陸拍攝過程,包括在預算、演員,所有國際團隊、製作的部份等等,因為有黃導演所以一切變的非常順利。但是在這一部有日本、韓國、香港跟大陸資金一起投資的作業裡面,妳說沒有困難是不可能的,但是有黃導演在,一切皆經由他協助處理,所以他覺得自己相當相當幸運。


焦雄屏:所以井關惺先生的意思是,要進中國就要找黃建新導演幫忙。其實不只《墨攻》,幾乎所有進中國的大片,不管是港方還是西方的大片,統籌人物幾乎都是黃建新導演。請問黃導演,您自己還拍片嗎?


黃建新:三年沒拍了。

焦雄屏:犧牲大了哦。我們請梁智強導演談一下,您在這方面合作的經驗,你覺得兩岸三地加上新加坡,共四地,華語片的資源優勢在哪裡,以及做為新加坡人,參與華語圈有什麼地域上的困難或是優勢?


梁智強:其實新加坡電影在11、12年前開始,那時候沒有人才、器材、與錢財。我們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搞電影。當時政府也沒看到電影可以為國家帶來強大的經濟效益,所以一路走來,我們的方向都很不一樣。後來大家慢慢發現,我們最大的困難是沒有器材,這使我第一部用的是錯誤的機器,把機車的聲音都收進去了。那時候片名翻譯的還不錯,影評人給的評語很好笑:他說新加坡是一個發展中的國家,所以我把所有真實的聲音都放在裡面,包含工地的吵雜聲等,這就是導演觀察入微的部分。所以我在意外中得到很多讚賞與好處。
 

新加坡如果要發展電影,我們所碰到的困難還是在創作方面。過去我們思維比較保守,如果要創作一個東西進入你們的圈子比較困難,很多創意的東西都受侷限,近幾年來是比較好一點。我們沒有自己的明星,所以要賣到國際常遇到很多困難,別人問起我們有什麼,我們都答不出來,因為我們什麼都沒有。沒有大明星、沒有大場面也沒有動作片段,那我們賣什麼呢?我們就賣新加坡人的故事。不過大家一定覺得這樣不是很夠,我想這也是很多電影導演剛開始拍片會遇到的問題。而且我們對於商業片與藝術片的界線不是很清楚,有的導演覺得自己拍的是商業片,但是一看才發覺很藝術,而且很多導演都跑去拍藝術電影,因為拍商業片在新加坡是會被罵到半死的,就跟朱導演的經驗一樣。在這種情況下,我們要發展電影是困難重重。


但是至少有件開心的事,就是因為近幾年我們積極參加多個影展,例如金馬獎等,都幫助我們很多,現在外界慢慢也開始接受我們。我們也很希望到大陸合作拍片,但是我們很難搞一個劇本是容易通過大陸電檢制度,我們還在一直研究當中,希望有一天會研究成功。


焦雄屏:請問梁導演,您的電影《錢不夠用》是已經在香港上映了嗎?

梁智強:不是,是準備上映。 焦雄屏:那《小孩不笨》在香港算是很成功?

梁智強:算是很成功的新加坡作品。也是第一部新加坡電影。

焦雄屏:這作品讓大家眼睛一亮。哇,新加坡竟然有電影,只是我們當時不知道而已。您覺得將來除了在大陸市場的合作之外,在台灣以及香港的合作也有興趣嗎?

梁智強:我覺得只是要華人地區就不可以忽略這些地區。雖然台灣電影10幾年來比較沉寂,但是《海角七號》讓大家忽然間看到,其實台灣觀眾還是愛台灣電影的。只是有沒有一部電影,是會讓台灣觀眾再走進戲院去看。 我們在新加坡告訴別人我們要拍電影,也是同樣會被問到,要怎麼樣拍一部會吸引觀眾的電影?那我們逐漸做得到,這也算是我們幸運。以前香港票房很好,動不動就5、6千萬,只是最近幾年比較沉寂,大家都往大陸發展。根據過往亮麗的票房表現,我們覺得香港跟台灣對我們而言,是很大的市場,所以也希望可以在台灣、香港有好的票房。不過這陣子香港、台灣觀眾的口味改變了,所以我們很希望透過類似金馬獎這樣的管道,了解亞洲地區的市場動向,與觀眾口味,使我們電影市場變的更大一些。


焦雄屏:趁香港低迷的時,新加坡趁機而起。我們請朱導演分享一下,您過去很多跟東南亞合作的經驗,現在也往大陸發展,是不是分享一下您接觸到的困難與好處。


朱延平:大家好,其實台灣電影這一年來是非常好的一年。台片在台灣的總票房大概是港片的3倍,這都是拜《海角七號》之賜,它一部片就做4億七千萬(根據12月23日票房最終統計,實為五億二千萬台幣)。《赤壁》才1億多,《投名狀》也1億多,所以它一部戲就包了很多票房,其他還有《囧男孩》、《九降風》、《練習曲》,都做了2、3千萬的票房,這在去年是不可能的。去年第一名票房冠軍是300萬、第二名100萬、第三名60萬。所以今年台灣是非常好的一年,大家都擔心這會不會只是一波風潮,我們都希望可以延續下去,我自己也認為可以延續下去。這不是因為《海角七號》的緣故,而是因為導演都在拍好看的電影,有些電影連我都覺得好看。《海角七號》最大的功能不是賣了4億七千萬,而是將過去台灣人不看國片的習慣扭轉過來,以前大家都會說你怎麼在看國片?覺得看國片很丟臉。《海角七號》之後,現在變成:你怎麼還沒去看國片?


其實新聞局同時也給了很大的力量,最近這個20%製作補助金的政策,我覺的非常好,因為這個導演非常優秀,要支持他下一部,不要讓他下一部又找不到資金。所以昨天報紙刊登很大新聞,《海角七號》總共可以拿到約9千萬下一部電影製作補助金,這是非常大一筆數字。


在大家都感到台灣電影賣座之餘,我要講到一個問題,提醒我們的電影主管單位—新聞局電影處,必須要放眼海外。我們對於國內獎勵很多,有播種就可以看到成果,由於新聞局在輔導金政策、票房20%補助、行銷映演補助等等,所以可以看到台灣電影在逐漸茁壯。但是要更著力於海外市場的推廣,要將台灣電影推到亞洲,這才是台灣電影長久生存之計。《海角七號》像是中了特獎,百年難得一次,但我們這些導演是要過日子,過日子就是不要賠錢,要一部接一部拍下去。身為華人是很幸運的,亞洲大多數人講華語,在亞洲地區拍華語電影是有市場,包含中國大陸、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日本、韓國、泰國、甚至印尼、菲律賓這些華語的海外華人都是潛在觀眾。


尤其不能忽略中國大陸廣大的市場,有很多導演拍片都沒有顧慮市場因素,就拍很本土的電影。本土電影不是不好,也要有產量,但是不可以全部都是。 台灣電影需要不同類型來支撐市場,20年前大概只有一種電影,就是藝術電影。沒有其他電影時,台灣電影就逐漸沒落。我們現在在慶祝台灣電影賣錢的同時,不要忘了要把台灣電影推到海外、以及亞洲去。要給台灣導演一個觀念、一個平台,幫助他們到海外宣傳賣片,幫助他們從海外拿錢回來製作台灣電影。現在大家都是只看到台灣市場,那太狹隘。台灣缺乏大電影,及預算2億以上的電影,應該要把眼光放遠,協助台灣跟海外合資。台灣大多是幾千萬預算的電影,要跟香港、大陸、韓國其他電影競爭,台灣必須要有一些大電影代表台灣出去,在亞洲佔有一席之地。這一塊是非常缺乏,非常貧疾,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焦雄屏:謝謝朱導演,我們電影處張裕然副處長也在現場,希望他可以將我們的意見轉達給相關單位。我非常認同朱導演的看法,政府不該只是做補助而已,應該要協助電影作跨地區資源的整合。


接下來請Ivy(何韻明小姐)談一下『亞洲電影跨資源、跨地域的整合』。她在這一個領域已推動多年,可以談一下『香港投資會』在這個議題上的努力跟意義,還有就你這幾年的觀察,這局勢有沒有變化?是更好還是更加困難?


何韻明:大家好,首先希望大家不要介意我帶一點廣東口音的國語。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我們香港亞洲投資會的歷史背景,我們第一屆香港亞洲投資會是在2001年的時候,當初會在香港舉辦亞洲電影投資會,而非單純香港地區投資會,是因為1997年開始,香港本土電影開始下滑,1997年之前香港電影在亞洲地區賣版權都沒有問題,但是自從1997年電影市場發生變化之後,我們發現香港電影在香港本土票房下滑許多,且在其他地區的銷售有產生不一樣的變化。當時香港政府希望我們可以將海外的市場放大,因此後來於2002年舉辦第一屆投資會,拿這個平台來邀請潛在買家與投資人都過來,包含來自亞洲甚至北美等地區。


2005年香港亞洲投資會產生較大變化,我們做出一些整合,將電影電視做匯流,促成影視博覽會,將電影與不同娛樂業項目合在一起,包含電影、電視、動畫、音樂等。我們發現從2005年開始,每年來的買家數量都成倍數上升,尤其是來自歐洲、北美洲的資方,我們分析這是因為,往年他們來參加香港亞洲投資會只能看到有關電影的買賣,自從我們將電影與其他娛樂世界結合作影視娛樂覽會之後,他們每年3月份來一次,就可以獲得亞洲電視、電影、音樂以及其他娛樂事業的最新訊息。


焦雄屏: 何韻明大概是說,這幾年大家對於亞洲電影的投資興趣變大,我覺得這個是來自於亞洲市場的成長吧?


何韻明:有一個有趣的現象是,像美國來的投資方,過去覺得好萊塢影片最大的市場是他們本土市場,可是好幾年前,他們開始看英語以外其他地區的投資,因為在美國投資影片預算都很大,相對風險也大,可是以華語地區的電影作品為例,例如香港或是台灣的電影,製作規模與成本都比好萊塢電影相對小很多,風險也相對降低,而且它的市場target可以是跨亞洲的,不只針對亞洲華語市場。


焦雄屏: 何韻明這一點與我們平常在看的一些資料吻合,去年的統計資料是說,美國從21世紀開始,過去4、5年來,他們電影在自己本土市場的成長是7%,本土以外國際市場成長是60%,他對海外市場的成長嚇一跳,所以他有做市場的調整。這當然跟亞洲四大金磚的興起有關,這四大金磚我們亞洲就佔了兩個。一個是印度,一個是中國。


這些國家經濟起來之後,市場無限擴大,讓大家感受到亞洲市場的消費潛力。剛才何韻明提到,美國在亞洲地區電影投資方面,因為亞洲電影製作成本相對歐美國家而言低很多,因此具備低成本的優勢,也就進而變成一大利多,大大提升大家來亞洲投資的意願。


除此之外,我覺得還可以跟現場朋友分享一個很重要的經驗,從去年次級房貸風暴、世界性金融問題起來之後,我們發現好萊塢正在萎縮當中,因為很多電影在資金上無法得到銀行的貸款。他們很多電影,都是成形之後帶著完整的計畫書去銀行貸款拍片。我想這跟之前梁導演所想,在香港電影低迷的時候,或許可以給新加坡電影一個機會一樣,我想,在世界金融風暴之中,也是給了我們這些亞洲國家機會。我們相對成本較低,且華語電影又因為巨大市場潛力而佔極大優勢,從中我們可以看到極大誘因。


那在投資上,會遇到什麼難關?不管是去投資別人還是尋找投資,大家可以分享一下,是否有政策上的或合作上的困難嗎?如何能克服?


梁智強:我覺得合作上重要的,應該是市場的問題,你拍了一部片之後,要怎樣在各個地區放映?除了所選擇的題材外,若題材比較通的話,是不是每個地區都可以接受?我的想法是,如果有一個組織或機構,能夠在大家變成成員之後,大家的影片都可以在這些地區放映,哪怕是小的地區也好。


以前都是要透過發行商或是什麼,但片商至少要看到有利可圖才會幫你放映,但有些影片一開始其實是看不到利基點,有些影片可能缺先鋒部隊,例如說大明星、排場等等,這些影片沒有機會,這很可惜。我覺得大家還是想看好的電影,但問題是怎麼讓大家知道這是好電影?讓大家進入戲院?我想這是一般院線都不願意接受的。我們看能不能弄一個組織,只要加入這個組織就可以在這些地區放映。


焦雄屏:梁導演你的意思是說,做跨文化地區的共同組合,比較近似於有助於發行跟行銷的機構?

梁智強:對,以新加坡的角度來講我們是一個小地方,有190多個戲院,如果有這種合作的話,我們是比容易接受,讓大家在不同的地區有機會可以上映。這也是配合朱導演所講的,怎麼將影片推到海外去?如果是透過正式的管道,實際上是不容易的,透過影展也是一個方法。


焦雄屏:我們在座井關惺先生、何韻明小姐以及朱延平,大家可否討論一下這種跨地區機構成立的可能性?能否執行?執行的困難度?那也想請吳思遠會長發表一下意見,你也是做發行的,對於這個建議有什麼看法?


朱延平:我想其實跨國合作這個說難一點,真是滿難的,我們做電影這麼多年無非就是想要有海外市場,但是各個地區面臨的問題都不一樣。我合作比較好一點的是新加坡,新加坡的片商比較老實,該分的都有分到。他們是電腦作業,其他國包含自己台灣在內,要分錢是不容易的,你永遠不知道它到底票房多少錢,台灣到現在還是一樣。


雖然有些有電腦售票作業,但畢竟不是全部,所以有時候去問到底賣多少?片商還會很煩,要你不要囉唆。他會回答你賣3千多啦,你問他3千多是多多少,他說3千6百多啦,你又問3千6百多是到多少?他覺得你很囉唆,就只能拿一個本子來給你看,就做這麼多錢。


所以拆帳這一塊真的不容易明朗,不過這個逐漸有在進步。我想在中國大陸也一樣有這個情形,我聽說像《投名狀》作那麼好也沒賺多少。所以大家真的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錢或是收了多少錢,這個真的有困難。那我覺得大家要去做合製,如果沒去做,連最基本的都不會有,至少要有一個機制。投資的人確實很多,包括台灣,包括大陸都很多,所以幾部大片大家搶著要投資,其他小片就乏人問津,怎麼樣讓小片有生存的空間?其實大片並不需要用到那麼多投資資源,但這些資方對小片又沒有興趣。不管是大陸也好台灣也好,或是香港,票房都是兩極化,好的到好幾億,不好的只有幾萬,這些還是要靠大家的努力,包括導演製作跟片商都是。我會建議導演拍一些較有市場的影片,找資金才會比較容易。


其實大陸是我們一個重要的華語市場,他的票房收入是我們的好幾倍。如果我拍一部電影,我希望一部電影7成的資金可以來自中國,例如以1億元預算來看,中國就佔7千萬,才可以做到。這是因為他的市場最大。


但是所有港台以及內地的導演大家都很困擾的就是送審的問題。這個尺度到底在哪裡?一下子可以一下子不可以,梁導演問我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不知道什麼可以過,什麼不可以過,這當中沒一個準則在。有的像《功夫灌籃》在大陸電檢也是很多意見,說我內容太暴力要剪掉,比起《投名狀》把頭割掉,我這應該還好吧?時代不同就有不同的尺度標準,這讓我們做電影的非常困擾,我想黃建新導演對這一方面應該比我了解,最後建議梁導演等一下吃飯的時候可以去找黃建新導演,我們港台之間已解決了很多很多的問題,在他手上連《門徒》都通過了,我還以為這件港台之間的盛事,表示大陸之後一片海闊天空,我們創作人就太棒了,結果後來又不一定了。


焦雄屏:還有一部偉大的電影也通過了,就是《神鬼傳奇3》,也是黃建新導演的德政。

朱延平:這電檢標準一下高一下低,我們很難去拿捏,那是我們很重要一個市場,大家都很關心。

焦雄屏:謝謝朱導演,那除了梁導演提這個跨地區的整合有困難之外,還有一個就是送審的問題。是不是先請井關惺先生回應一下,那我們還是希望可以請吳思遠會長跟黃建新導演也加入回應。


井關惺:(翻譯如下) 井關惺先生提到說,因為每個地區有其文化跟背景的差異,所以很難去批評關於大陸的審查制度。在日本這方面,其實在法律上沒有審查的部分,但有所謂『社會禁忌』要注意。


焦雄屏:現在請吳導演回應一下剛才梁導演所提,有關跨地區發行商整合機構這一塊的想法。或是請黃建新導演回應一下,你為什麼那麼萬能?


吳思遠:因為今天這個主題是『整合亞洲影視亞洲資源』,我想這是分開兩個部份。一個是你在拍完戲之後怎樣去發行,一個渠道。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如果你戲拍的好,當然有人有興趣發,像《海角七號》大陸跟香港都有興趣。另一個是題材的部分,如果你在取材的時候,思考過哪些地區可能會有興趣,是可以先洽談,做版權預售。像我們之前拍《宋氏王朝》,我知道日本肯定有興趣,所以我們一早就跟日本富士電視台談,所以在選材的時候就要及早準備。譬如有部電影要拍,那可不可以在開拍之前,先想想要在哪些地區上映,除了新加坡之外,在大陸可不可以上映?如果要去,就可以找一個合作的人,預先做溝通,當然要找誠實、有能力的,他可以幫你檢查一下這個故事有沒有問題,在大陸是不是可以做這樣的修改,預先做溝通,會比你事後去溝通有效多了。

焦雄屏:吳導演給我們的建議非常實用,如果你要進入其他地區,或是拿其他地方的資源,最好事先找當地一個合作人,用當地的資源。很多問題是可以用他熟悉的方法去解決,他在自己地區運作的話,你可以省下非常多的力氣,不用自己去開拓那邊的市場。那我們請黃建新導演回應一下。


黃建新:我接著吳導演的話說,問題我們在全世界都會遇到,譬如《投名狀》在英國的時候,我突然接到英國的發行公司跟管理協會的信,要求我出具證明,證明《投名狀》在拍馬戰,摔倒戲的時候,馬沒有因此受傷。否則的話不可以上映。我們就把馬公司的老闆找來請他出證明:這些馬拍完戲之後,並沒有造成死亡或傷害。然後把這信發送到英國,最後英國說,沒有用,一定要由馬的專業協會出具證明。中國沒有馬的專業協會,所以最後就剪掉這一段。所以任何地方遇到的問題都不同,不只大陸會遇到。這是我剛想到在英國的事情,萬萬沒有想到,因為這樣,一段很精采的馬戰就沒有了。


跟大陸合作的時候,應該說跟每一個地區合作的時候,都應該想到當地的文化、政治、經濟的發展,不可以切斷來看,不可以跟一個體制機構去做比較,必須根據這個地方的實際情況。如果你認為你想進來這個市場,就要『入鄉隨俗』,要去找到那個契合點,找那些共同的地方。即使是美國的大公司,也是要按照這個原則。我們就說《神鬼傳奇三》為例,裡頭許多歷史的背景他要改編,例如門要變成一個怪獸,一開始他要變成中國龍,我們談判談了一個多月,後來美國還是接受,全球都改了。所以後來美國在全球對外都說那個傳說是一個怪獸,而不是一隻噴火的龍。因為那個龍在中國是一個圖騰,一個文化的靈魂,不可以把民族的概念改了。


因此做全球合作的時候就要取捨,像美國公司這時就做了商業的取捨,要不要這塊市場?要不要這個現在和未來的這塊市場?一般藝術片的導演是不可接受的,所以電影在一定程度上是工業,工業是產品,產品是可以改變,可根據市場改變。


焦雄屏:那個《神鬼傳奇3》裡面的秦始皇名字也不能說,對不對?


黃建新:我們這邊的理由就是說,這就跟林肯一樣,你可以拿林肯開玩笑嗎?他們都是一個開國皇帝,所以他們後來也改了。在跟好萊塢的合作中我是認為,我們有一些經驗是可以共享的。比方說,跟美國好萊塢的合作中,最應該學習他的地方是法律文本的談判過程。就是跟美國人合作,需要花4-5個月談法律合約文件。


我一開始到香港跟美國代表見面談合作,見的不是導演製片,而是律師,共三波律師。第一波律師跟你見面要談兩個小時,只談雙方在大的法律上,關於電影有沒有共通點,這個談完他們就走了。第二天來談的是著作權法的律師,來3個人跟你談,談美國關於電影著作權法的部分,以及大陸著作權法的部分是怎麼規定,一樣的地方當然沒問題,那不一樣的地方以誰為準?我就說在中國拍片就必須以拍攝地點為準,那就好。如果雙方法律裡面有空檔的地方,雙方沒有規定的地方,怎麼解決,最後就形成決議,以國際慣例為準。這個他談完了,第三天來的是稅務律師,因為中國已加入國際稅法合約,也就是說,參加這個組織的人,在任何一個地方工作超過181天,就要在這個地方納稅。就是美國導演如果在中國工作超過181天,就要在中國納稅,那要怎麼在中國納稅?工作簽證要怎麼簽?這個都要先談好。這非常複雜,非常專業,我都不太懂,我每天都在打電話問國內。


焦雄屏:導演,人家3波律師,你就都同一個人?

黃建新:這就是我們的缺點,我們沒有電影工業,沒有這麼多的專業人才,所以對不上。其實我一直在說我們要建立電影工業,但其實我們沒有。整個亞洲地區除了日本之外,都沒有建立起來。因此,跟他們對口的時候會出現很多問題。

焦雄屏:黃導演講的很對,光從這三波律師的說法來看,已經包含三個領域,我們在跨地區整合的時候要注意的地方。一個是稅務的問題,一個是文化風土民情的問題,第三個是著作權的問題。這幾個領域其實都需要大量的法律人員,大量的政策官員,還有對文化風俗性能夠做判斷的人,應該要有這幾個種類。那黃導演您現在這3塊領域都已如數家珍了嗎?


黃建新:最大問題是我當時又不大懂,就回去問我律師,這律師是很好的律師,他也是說,有關跨過雙方法律規定的區域,依照國際慣例那一塊,他是完全不懂,他如實的講,這個變成之後要跟美國談判。跟美國合作,如果你不完成所有法律文本簽署,這個協議是不生效的,因為還有個總公司,那個律師主管不簽字,這部電影就不能簽約。所以用了4個月時間去談這個,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以後,再往下的合作就非常順利。我回想起來,最初亞洲圈的合作,特別是我們華人之間的合作,常常是一頓飯、酒一喝、肩膀一拍,哥兒們沒問題,結果一拍起來全是問題。但是跟外國人合作,前期就是非常的繁瑣,但是拍起來就很順利。


還有美國人一定要求你在中國開合法的銀行監管帳戶,這個很符合政府對銀行,以及對投資管理的方式,是任何一個政府都容易接受的。因為你開這個帳戶,每個人寄進來的錢都要經過這一個帳戶,每一筆調走的錢都會有一個銀行單據。到這階段以後,所有階段都算完成了,每個人都是按簽署的合約去執行。


焦雄屏:導演這個是完全經驗談,非常有效。像剛才導演講到那個文化禁忌的部分我也經歷過。我以前幫大陸電影《孔雀》做柏林影展推動的時候,影片中有一個鵝被毒死的畫片,詩意而美麗,可是非常殘忍。我就跟那個導演說,將來到外面,一定會碰到觀眾不斷問這個問題,結果幾乎每一場,只要有觀眾坐在那邊,就會有人問那個鵝是怎麼死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那導演都只能吱嗚帶過。事實上,那個都是文化禁忌上很嚴重的問題。


另外,李大為導演拍《走著瞧》,也是有兩個驢,這驢子也會牽涉到有沒有被虐的問題。剛剛你講這個馬的問題我非常能理解,從文化禁忌而言,這對西方國家來說是很嚴重的禁忌。像東方國家也是一樣,台灣有台灣的禁忌,大陸也有大陸的禁忌。所以在做跨地域性的合作,都要注意文化不同的規範,不能隨便掉以輕心。謝謝剛才黃導演跟我們分享了非常實用的經驗,也提到非常重要,有關跨地區談合拍,要面臨及注意的事項。


不知道現場大家有沒有相同的經驗,或是可以克服的方法要分享?像這種要跟三波律師洽談的例子,我們沒有這三種專業的律師要怎麼辦?是要像黃導演一樣找一個萬能的律師,還是要用什麼樣的方法?


井關惺:(翻譯如下)相信黃導演經過這樣的經歷,一定變得經驗豐富。井關惺先生承認黃導演是一個非常好的導演,不過經過這些磨練之後,已經很難再回去當導演了,因為他已經是絕佳的製片人了。不過他還是非常棒的導演。 焦雄屏:Ivy(何韻明)你要不要就政策面,或是其他方面回應一下?我記得以前在香港亞洲投資會也曾討論過類似的問題。


何韻明:我們確實是有討論過相關的問題,我特別想回應,之前黃導演提到三波律師的經驗。其實華語地區跟其他地區,如西方國家在洽談合拍的過程,特別是在開始談合作的前期,確實有很大的差異。另外,雙方籌備的過程也是大不相同,劇本創作上的差異也是非常大。我這幾年做香港亞洲投資會有特別的感受,以前香港本土市場好的時候,要找周圍的資金很容易,但是如果是要跟美國合作尋求他們的資金,光是劇本方面就要討論非常久的時間,大約要花上半年到一年,中間還要不斷來回討論與修改。對方會有劇本方面的專家,不停的給意見,因為兩邊文化差異非常大,所以在前製期就會耗費許多時間在溝通。


焦雄屏: Ivy(何韻明)講的很重要,每一個跨地區要去整合的時候,除了文化習慣不同之外,最重要還是要看每個計畫本身,計畫除了基本的故事大綱,最重要是要有完整的劇本,如果要跟日本合作就要翻譯成日文,要跟美國合作就要翻譯成英文。新加坡、香港跟大陸都是用中文,所以就不用另外翻譯。

現場其他兩位與會者,對剛才所講的,有沒有要回應的地方?


朱延平:其實這些經驗都是要去經歷過,才會知道有這麼多的問題,自己要規劃保障自己的原則。其實我們剛開始在大陸做,是做一些獨立製片,因為大家都不認識,經過朋友介紹然後簽了合約,但是簽了合約其實也沒多大用處。我們一開始做的時候,你去做合拍,例如說180萬、200萬人民幣賣給大陸那邊,但是我們發現這些東西都出現很多問題,來跟你談合作的人,你也不知道他是誰,然後對方付了10萬20萬之後就不出片了。因為會有盜版的問題,我們合約都調整成:大陸沒出片以前,海外不能上演。當時我們急的要命,問他怎麼不出片,他跟你說,現在市場很差,非常差,當初簽200萬,他賠定了,當然不能出。我說,那要不要我訂金退給你,再賣給別人,他又說:那怎麼行!怎麼可以!那等等等,等到我香港要出片,台灣也要出片,我急了告訴他,不然減點價好了,不好賣那打個八折好了,本來200那你給我160好了。對方又說,開什麼玩笑,我有8折我就全給你了,最後我們是對折成交。


這些問題我們常常碰到,但是你也沒辦法去告他,如果要告他,光是打官司,就要花上半年一年,這片子早就垮了,最後吃虧就算了。後來我們就找有知名度的人或是公司合作,譬如我找黃建新,他就不好意思跟我講這話,因為他會擔心傳出去,所以這就不會有太大問題。你跟中影、北影有頭有臉的合作,就不會有這些問題,像華誼這一類的大公司相對風險就比較小。這個問題其實在全世界都有,不只中國有,台灣也是會碰到,像吳導演就遇到不少。還是要注意,不要病急亂投醫,一聽對方出高價就賣,很多都是拿不到的。這是我過去賠了滿多的慘痛經驗,在這邊告訴大家。


梁智強:我想利用這機會,讓大家知道新馬市場這幾年的成長,一路以來,大家可能會認為新馬有許多不同種族,就像我們一直以為香港、大陸跟台灣清一色都是華人,所以賣片就一種語言就解決了。其實新加坡4百萬人口,我們扣掉一半不會講華語的,就剩下2百萬講華語人口,大家都很驚訝新加坡是這個樣子,所以我們的大家長李先生一直非常緊張,一直在推行講華語。


不過我最近發現到電影有個神奇的地方,是可以把這個問題解決掉,就是字幕,字幕真的可以解決掉很多問題。我要跟大家講的是新加坡跟馬來西亞看起來不是很大的市場,但其實是很大的市場。因為新加坡人一向都很苦悶,我們沒有什麼娛樂,電影是最便宜的娛樂,聽說我們觀眾進戲院的比例是世界第三高,我不知道前面第一名跟第二名是誰,但是我們苦悶的程度是用電影來發洩。


你看單單是《蜘蛛人》在新加坡就可以有1億4千萬台幣的票房,以新加坡4百萬人口來估算,這是非常高的比例。也就是我們全民沒事就進戲院看電影,我們才會有這麼好得票房。這對我來講也是很好的訊號,對香港、台灣以及新加坡的電影工作者來講都很好。以前香港曾有一個新藝城現象,我年輕的時候,每次新藝城一出來,我就一定要去看,因為我覺得他的每個導演都很有創意,我覺得新加坡跟馬來西亞有一個現象,就是在期待新藝城現象出現。


因為現在很多學生從國外讀了電影回來,現階段磨練期的作品還好,但是我相信經過一段時間之後,會有更好的作品出現。我想請大陸香港跟台灣的專家也考慮我們這個市場,像《長江七號》在馬來西亞就賣了1億2千萬台幣,所以這地區是很奇特的。雖然除了華人之外還有馬來人,但大家都很愛看電影,尤其是成龍的《Action》,這一部已經超越了種族的語言,到了一個極限。還有鬼片,大陸不能拍鬼片,但是新馬非常喜歡看鬼片,我們是什麼鬼都愛看。最近馬來西亞拍了一部製作成本很低的鬼片,製作各方面還不非常成熟,但也賣的很好。


總之我是想告訴大家,新馬也是一個很值得注意的市場,希望可以將新馬也納入台灣、香港、大陸、韓國、日本這個亞洲區塊。我們從以前就愛看台灣電影,像早期秦漢、林青霞的電影震撼整個新加坡,後來李行導演的片我們也很愛看,不知道後來為什麼台灣就沒電影了,我印象中最後看到的是朱延平朱導的作品。那時候《烏龍院》那些很好笑的戲,也是曾經震撼過我們,大家都很期待進戲院去看。從他之後我們就沒看過其他導演,用大聲勢進來震撼整個新加坡。


經過這麼多年,其實這個市場是開的,在製片方面,新加坡政府也有多項援助。譬如說,如果你來新加坡拍片,這些費用跟旅遊局申請,最高可以抵消50%的金額,當然我們是希望可以將新加坡推銷出去所以才有這個辦法。


曾有一部片,在印度算是大片,來新加坡拍,我們給他們很高的贊助,所以可以看到有印度人在新加坡屋頂飛來飛去。像我到上海一些地區拍片發現,有的地區租金都還蠻貴的,但是我們新加坡就比較講感情,聽說台灣這邊現在已經不講感情了,那我們現在剛開始,所以還可以講感情一段時間。我們有釋出很多善意,也希望大家以後可以考慮跟新加坡、馬來西亞多多合作拍片。


焦雄屏:總結剛才兩位導演所說,很有趣,也很值得注意。跨地區合作不只是要簽定合約,簽約之後其實還有許多合約的事要處理,能不能確實履約很重要。


從法國、德國到大陸,我也常常跟對方簽約合作,但是常常會碰到約在那裡不執行,那你又在拍片當中,那時候去告他已經來不及了。這是不是有可以解決的方法?另外想請問,梁導演之前講的,在資源整合上,我覺得很有趣,每個地方衡量的標準不一樣,像新加坡拍片可以用人情解決,那其他地方不能用的時候,可以用什麼去解決,有沒有人可以回應?台上台下都行。


吳思遠:剛才黃導演說的,有關美國那個複雜的東西,我來做一下回應。其實美國人是喜歡打官司的民族,找機會告你。即使是大公司,例如哥倫比亞買了我的片,我也一樣找了美國律師,搞了半天,還欠我幾十萬美金,不付就是不付。所以全世界的發行商,我們導演、製作人要特別小心,他們說什麼分帳,基本上都是騙你的。我們這一行有一句話,就是說你最後會拿到東西,就是一張永遠負數的報酬報表。所以有些地區,我建議大家,如果價錢相差不遠的話,把版權賣掉,不要用拆帳的,不然要等他分給你,簡直是天方夜譚,除非你碰到非常好的人。


第二,星馬是個很好的市場,但是價格都賣不高。大家要知道,這是因為馬來西亞有一個重要的規定,叫做『水貨條例』,大家在發行的時候要小心。我忘記是3個月還是多久,在你跟對方談判磨來磨去的時候,等時間過去了,任何片商都可以不需要版權,就將你的影片做發行,你沒得告他,就是『水貨條例』,也就是『DVD平行輸入』那一套法令。本來香港也要搞這一套,我們就遊行、抗爭,到最後才沒有,也才保障了電影人。所謂『水貨條例』,就是你在你本土發行了一定天數之後,理論上他們就可以不用版權來發行,所以大家要特別注意。你那個價錢提不高,你跟他耗在那裡,時間拖越久對你越不利。其他地區,像韓國也是要小心,因為一部戲你跟他們簽了合約,他們會到文化公報部去登記,他一登記之後就是他的片,別人不能跟你洽談跟你買。所以他登記之後,跟你談5%押金,你千萬不要,要嘛你拿到30%押金,要嘛就不做。這是因為他一旦登記以後,反過來跟你說,「唉呀,不行,這樣太高,能不能減一點?」他一減就減一半,你賣是不賣?如果你不賣了,你不能賣給任何人,因為他一登記就保障他了。


諸如此類這些東西,我們做了幾十年的經驗。但是跟日本人合作,就不用擔心,簽了約絕對會履約,我做了這麼多年,從來沒碰過一個日本人來騙你。日本人談事情很麻煩,開會開一堆,但是章一蓋,你就放心去做。但是你絕對不能給他不守信用一次,你給他一次賣雙胞的不守信用,他除了這一輩子不跟你做生意之外,他還會寫遺書給他的孩子,要他們也不要跟你做生意。


焦雄屏:謝謝大家,今天感覺大家都很開心,這是好現象。接下來我們開放給現場發問問題。


張裕然(電影處副處長):剛剛真的很高興,像我們在看《海角七號》那樣高興。我這邊想回應新加坡梁導演,跨地區資源整合應該要有組織。以影視博覽會而言,香港辦了一堆研討會,我們這裡也辦了一堆研討會,新加坡跟大陸大概也有辦一堆,但是談了半天都沒有實際行動。我今天很高興,我們兩岸三地在這邊有這樣一個交流,我認為兩岸三地應該要有一個平台。所以我在這邊建議,我們兩岸三地導演協會已經建立快要20年了,要以這一個平台做為基楚, 由吳導演來整合兩岸三地以及新加坡,包含一些稅法,跨地區文化這一些,由兩岸三地導演協會跨出去,逐漸擴大變成製作、發行的合作平台。


明年3月的兩岸三地導演協會應該就要談合作的事宜,包括製作、或是發行都要推動,甚至可以由兩岸三地導演協會,促成兩岸三地co-production合作製片的協會。最後由兩岸三地導演協會加上新加坡,變成一個South Asia co-production的聯盟。再進一部結合日本跟韓國,我們有機會可以跟好萊塢相抗衡。


如焦主席剛才所說,好萊塢已經在式微,它們在動作片已比不上東方,我們應該趁機崛起。我們應該要有行動,我呼應梁導演一定要有一個平台,如果一直在辦研討會,將無法實際做整合。


焦雄屏:我們副處長比較心急,要立刻從研討會的理論階段跳到實際執行。我覺得他講的很對,我們必須要一個跨地區的組織,來協助處理合作拍片遇到的這些問題,這需要一個有公信力有協調力的組織。我覺得導演協會是一個由創意人組成的組織,比較不適合做協調的角色,應該要有另一個平行組織做為推動機構,因為我不相信各位導演在拍片事務之餘,還有心力做這些事。不過今天在這裡可以有一些行動,雖然目前在政治上還是有一些困難,但是由產業界產生力量,這個是應該可以做到的。有沒有其他朋友想回應的?


劉嘉明:可否請井關惺先生回應一下『亞洲製片聯盟』這個議題。 井關惺:(翻譯如下) 是有一個亞州製作人的網絡,這單位一開始是在韓國,之前他們已經在韓國開過一次會,去年在日本,未來2009年可能會在北京。目前為止,韓國政府有資助,但它並不是一個官方組織,主要是要促進亞洲製片人之間的了解,這是不是適合做為各位今天所談論的這一個平台,也許我們可以討論。


焦雄屏:我看台下也有溫斯坦公司(The Weinstein Company)的Logan先生(亞洲電影公司發展及聯合製作 副總裁),他代表大家所說的美國。


Logan:Peggy,您非常善於雙語翻譯,可以請你幫我翻譯嗎?

焦雄屏:好的,我幫你翻譯。

Logan:我們剛才聽到黃導演所說的一些挑戰,從美國的背景,從我的公司來講,我們是很有誠意要跟亞洲國家合作。我想問題不是金錢、意圖或是善意,而是企畫案本身材料的問題。在美國最成功的3部華語片是《臥虎藏龍》、《英雄》以及《十面埋伏》,它們建立了『歷史劇大動作片』是一個可以在美國成功生存的模式,這些觀眾現在還在,但這些電影已經沒了。


焦雄屏:可是這些電影還在做呀!

Logan:不是,現在還是有同類型的電影,但是他們沒有達到這三部電影的品質。不過,我們還是買了很多同類型的電影,像《夜宴》,或是《七劍》,它們在DVD市場還是賣得很好。不過,我們仍然在尋求下一個《臥虎藏龍》。其實我們還是很有興趣製作這樣的電影,我們買了《無極》,但這個就不是《臥虎藏龍》。最近這些比較成功的電影,除剛才那三部以外,就是《霍元甲》。如果電影成功的話,剛剛黃導演所講的那些問題就不存在。其實剛才黃導演所講的那些東西,是為了要預防問題,如果影片很成功,這些問題就不會存在。往往會有問題多是因為導演或製片不如我們所預期而導致。吳導演例外,其他人如果有像《臥虎藏龍》那麼好的企畫書就趕快拿給我吧。 溫斯坦公司(The Weinstein Company)製作很多很有名、奧斯卡提名的電影,有興趣的可以跟我們談談。


焦雄屏:唉呀,要找到下一部《臥虎藏龍》談何容易,有也不找你了。哈哈,我開玩笑的,抱歉。


何韻明:其實我有個問題,他們公司想拍一些較大的片子,像剛才講的那些例子(大動作片)之外,這些歐美或是華語地區以外的資金是不是還對其他類型的影片有投資興趣? 焦雄屏:艾迴娛樂的Buddy跑掉了,那我們請井關惺先生來回應一下。


井關惺:(翻譯如下) 謝謝Ivy的問題,但是他很難回答這個問題,他覺得在投資的時候,會想從類型來看,恐怖片這個類型確實是存在的,但中國市場是不容許這類影片進入的。但是是可以在夢裡幻想。


焦雄屏:朱導演要回應一下。朱延平:我很好奇,像美國這種市場,除了大型的功夫、古裝、歷史,還有沒有其他類型影片的空間?譬如說我最近注意到有一部韓國電影,《神偷、獵人、斷指客》(The Good,The Bad and The Weird),這是一部韓國西部電影,及所謂義大利鏢客電影,票房在韓國瘋狂破紀錄。我不知道像這種片在歐美會不會有市場,因為它在影展好像賣的還不錯。


Logan:其實在坎城之前跟之後,大家都搶著買這部電影,最後是IFC電影公司買到。雖然大家搶著買這部片,但是其實到最後賣價不如預期。 我要辯解一下《英雄》為什麼買了那麼久才在美國上映,溫斯坦公司(The Weinstein Company)買了《英雄》這部片以後花了很多時間重剪,如果大家看過原來的影片版本,在比較後來的版本,就會知道後來這部片為什麼會這成功。 我來談談其他類型,其實投資不在於那一種類型,而是在於是否具備『亞洲風格』,是美國沒有的,即影片的風格化要強到讓美國忘記它是講亞洲語言的電影。當然亞洲以古裝動作片、日本以動畫片、日本恐怖片最能達到這樣的效果。美國電影已經有愛情電影、愛情喜劇、政治電影什麼都有,所以我們希望是投資美國風格化沒有的東西,而這條件之下只有『古裝動作片』、『動畫片』、跟『恐怖片』符合。剛才朱導演談到《神偷、獵人、斷指客》(The Good,The Bad and The Weird)已經在台灣上映,這是義大利鏢客型電影。但它在美國是可成功的,因為它具有非常強烈的風格,是最近在美國較少看到的。


焦雄屏:有沒有人有看過這部電影?

姚慶康:這部電影把自己寫的很偉大,其他人,例如中國人都是土匪。


焦雄屏:大家如果看過以前《荒野大鏢客》,這2部的類別劇情跟片名都很像,就是三個鏢客,是一部西部片。《神偷、獵人、斷指客》(The Good,The Bad and The Weird)在韓國跟蒙古交界拍攝,很有西部片風格,所有造型都是西部造型,有中國人也有日本人,而中國人扮演的都是土匪,很多動作。這部電影其實非常精彩,也花了大錢,精力旺盛,看了會讓人目瞪口呆。像這部跨文化的影片在台灣不行,不知道在香港大家接受度怎麼樣?


何韻明:它在香港還沒有賣掉,因為太貴。它本身投資製作是1千萬美金,但是在本土已經回收4千2百萬美金,瘋狂賺錢。


焦雄屏:這部片其實大家可以去看,是一部高品質的電影,梁導在新加坡看了嗎?

梁智強:在新加坡因為文化差異的關係,票房普通。


焦雄屏: 井關惺先生看了嗎?在日本表現如何?


井關惺:2、3年前韓國電影在日本是持續成長,但今年不曉得為什麼突然間降下來,這部電影還沒有在日本發行。


焦雄屏:好,張同祖導演想講一些話。

張同祖:最近,突然間有很多很賣錢的電影,但我認為這只是一種現象。其實每個地區都有每個地區的傳統、歷史跟產品。我認為,10年之內,功夫片還是香港的現象,因為我們香港有歷史。我們的功夫片是從粵語片走過來的,就如同巴西從小就在街邊踢足球。台灣是鄉土、親情、歷史電影具特色,我看過《海角七號》後跟吳思遠導演說,雖然沒有卡司,但這在香港也是會被接受、會賣錢。我覺得每個地區要拍電影,就要先從自己做起,其實香港電影影響很多地區。我們要把自己先做好,不要一直想著美國。美國好萊塢是不錯,是一個很大的誘惑,但是今天反過來,大陸是一個更大的誘惑,但是就要接受很多條件限制。


因為新法的關係,現階段香港有很多機會可以跟中國內地合作,但是很多導演因為那邊有很多框框限制而放棄。因為我們要保持香港片的特色,如果我們的電影沒有香港特色,就不會在其他地區賣錢,所以我認為,港片一定要呈現出本土特色。例如《海角七號》,魏德聖是回歸自然,不再做任何類型片,也就是好好講一個故事,講每一個人的感情,他們的成功與失敗,這就足夠造成感動。像我看《海角七號》就會感動。


焦雄屏:現場還有沒有人想回應?我們是不是請李行導演講一下,你以前跟東南亞國家有很多跨國合作的經驗,那您覺得,這樣跨地區合作的模式還能不能存在?還是您覺得新時代應該要有另一種狀態?


李行:如吳思遠所講,我們以前跟新馬就是把版權賣斷,該給多少就給多少,這樣就沒有糾紛。不過我做電影這麼久,有一個很深的感觸,如果創作者不懂發行,就賺不到錢。像我明年要80歲了,身上一個錢都沒有,尤其以前我不肯同時間接很多部戲,都是一部一部拍。對年輕一代而言,創作、製片跟發行要同時兼顧,因為製片跟創作都是把錢花出去,但是錢回收不在你手上,都在發行商手上,所以我們是賺有限的錢,無限的錢都讓發行商賺去。所以創作的人一定要集創作、製作跟發行於一身,吳思遠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跟同祖導演想的有一點不同,你說要拍本土的東西,我覺得你們今天香港電影發展局有一個口號,要把香港電影再做起來。我覺得1997之後,香港的導演都到大陸拍片去了,慢慢失去香港本身特色的片子,事實上,為了生存這是對的。 張同祖:我看中國改革開放那麼多年,為什麼都沒有電影?因為它製作主旋律電影多,都是包袱很重的電影,是在跟香港合作後,在商業市場上才開始展開作品,而他們也沒有明星出來。


李行:他們就用香港明星。大陸明星也是有限。


張同祖:以大陸10億人口來算,數數看明星有多少人?我們香港以前拍殭屍片出了很多明星,但大陸為什麼沒有?大家為了這個市場,不可以越軌做一些事情。

李行:好,我先講完再換你講。我同意你講回歸到本土的說法,但是我覺得朱延平講的很對,我們現在年輕的導演只顧滿足自己創作的理想,《海角七號》最少有考慮他要說故事,把故事說得讓觀眾接受,也是著重在本土。我認為我們年輕導演要把眼光放到海外市場,尤其華人最大市場是在中國大陸。在華語地區跨區域合作,像大陸要用香港劉德華,台灣金城武一樣,大家眼光要放遠,把市場擴大才有生存的機會。至於對外行銷、跨地區結盟,最後還是要回歸到中央,由中央做政策制訂,以及外交推廣。


焦雄屏:謝謝李行導演,其實他講的話剛好幫我們結束了今天的研討會,我們謝謝李行導演幫我們做了一個最好的結尾。另外我覺得我們今天是一個歡樂的研討會,大家談了很多,也獲得很多,今天謝謝大家,我們明年再見。
張貼日期:2008/12/30
更新日期:2009/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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