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展及宣傳的早鳥功課|陳俊蓉、袁支翔:在最適合自己的影展,展開最有效的溝通


參展及宣傳的早鳥功課|陳俊蓉、袁支翔:在最適合自己的影展,展開最有效的溝通

乍看之下,「參展與宣傳」這樣的主題課程安排在一系列課程的早期,有點奇怪。畢竟,作品還沒有完成,談什麼「參展與宣傳」呢?


然而,往年短片實驗室的學員常面臨一個窘境:七月完成短片後,開始考慮報名參展,卻發現,這時才來考慮拼湊報名/宣傳所需素材(劇照、海報、演員訪談等),為時已晚。


有鑑於此,今年的短片實驗室在課程早期便安排了這樣的講座,希望學員能在創作過程中將參展與宣傳的相關須知納入考慮,才能在作品完成後順利提升能見度,奠定創作生涯的基石。


本堂課程的講者是曾任金馬影展執行委員會影展部總監、現為獨立策展人的陳俊蓉,以及曾參與《消失的情人節》、《迷走廣州》等電影製作的華文影視內容業務總監袁支翔。兩位講者見證了許多作品從無到有的過程,根據自身經驗提出了不少寶貴的觀察與建議。



影展「只有分類,沒有排名」

首先登場的是陳俊蓉主講的「影展概論」。一開始,她便提醒大家,這麼早談論這個主題,並非鼓勵大家為了參加影展而改變自己創作的初衷。對於一個創作者而言,在人生的拍片職涯中,早期拍攝的短片可能是「玩得最開心」、「創意最沒有設限」的時候。若為了參展而削足適履,就太可惜了。


短片創作者們可能會知道影展之間的等級區分,但陳俊蓉特別指出,除了世界三大影展(柏林、坎城與威尼斯)的地位有如恆星幾無浮動之外,大部分的影展「只有分類,沒有排名」。


所謂「分類」,也並非各個影展自己說了算,而是得遵循國際電影製片人協會(FIAPF)的區分規格。據此標準,影展可分為:

競賽型電影節,例如上述三大影展。

專門類競賽型電影節,例如釜山影展的「亞洲新導演」、聚焦女性議題的加爾各答影展,以及專攻恐怖片的西班牙錫切斯影展。

非競賽型電影節,例如多倫多影展。

紀錄片、短片電影節,例如畢爾包、奧伯豪森、坦佩雷等。


在一級影展底下,有許多影展會競爭其所在地區/國家/洲別的地位,是為「二類影展」,例如競爭北美龍頭的日舞、翠貝卡與多倫多影展,歷史悠久的盧卡諾影展,以及日本的東京影展與韓國的釜山影展。


除了以地區分類,也可以類型區分,例如阿姆斯特丹紀錄片影展、韓國富川奇幻影展、法國安錫動畫影展,還有女性、兒童、人權等其他類型的影展。影展的類型之多元,「大家想得到的主題,世界上可能就存在這樣的影展」。


這些影展經過臺灣文化部的觀察,被認定為對影視創作有一定的影響力,因此若創作者能入選這些影展,甚或得獎,在申請下一部作品的補助金時,就能得到「快速通關」的優勢。舉例來說,創作者若以劇情短片入圍(選)或榮獲導演個人獎,下一部作品的補助金最多高達新臺幣兩百五十萬元。


各大國際影展在邀請影片放映時,會考慮影片的首映規格,這自然也是創作者必須放在心上的問題。


首映規格有分成許多類型,其中最容易搞混的就是「世界首映」與「國際首映」,前者規定該作品須從未在世界任何地方放映過,首次曝光便於該影展,後者則容許該作品於其原產國放映過,而該影展的放映則是國際間首次曝光。


三大影展基本上都會要求影片的首映達到上映規格。舉例來說,2011年的金馬影展開幕片《10+10》受邀於隔一年的柏林影展放映,這就屬於「國際首映」。若影片答應影展邀約,就必須拒絕該影展舉行前其他國際影展的放映邀請。



沒有最好或最壞的影展,只有最適合的影展

對於短片創作者來說,專攻短片的影展或是國際影展中的短片單元自然是更為實際的考量。


在眾多短片影展中,陳俊蓉推薦大家深入了解法國的克萊蒙費宏短片影展,因為這個影展不但向來關注臺灣的短片創作,因而很有可能成為新銳創作者的國際第一站,它還有市場的向度,不乏將自己的作品售予不同平台的案例。


若想嘗試報名短片影展/單元,就必須注意片長(包括演職人員表)限制。上述的克萊蒙費宏短片影展的限制為40分鐘,門檻較高,柏林與坎城影展的短片單元則分別為20與35分鐘。


再一次地,陳俊蓉特別提醒,沒有必要為了符合這些規定而刻意裁剪自己的作品,但若自己的作品本來的主題與片長便接近某些影展的規定,就不妨為了報名而進行微調。


說到影展報名,她不禁感嘆,現在可以透過網路平台進行,比以前輕鬆很多。她介紹了Film Freeway與Shortfilm Depot兩個系統,這兩個平台都是「雙向」的,亦即,創作者可以藉此報名,影展也會在上面找尋自己想要的作品。


在這些平台上,創作者可以看到報名影展所需的各項條件。比起拍攝完畢再來一一拼湊,若能在拍攝過程中便將這些條件放在心中,收集起來定能事半功倍。


若想報名影展,創作者必須設定好自己的製作期程。一般來說,後製完成期最好早於影展開幕三個月。但自己的作品到底適合哪個影展呢?陳俊蓉表示,箇中學問很難量化成一套SOP。創作者只能多方關注國際影展,了解各個影展的口味,以及國內外的創作現況。國內的高雄電影節的國際短片競賽單元與金穗獎就提供了很好的機會,不但能藉由觀摩眾多短片定位自己的作品,還能接觸同儕,練習克服社交障礙,培養合作機會。


說到底,「沒有最好或最壞的影展,只有能否讓自己的作品發光發熱的影展。」陳俊蓉如此鼓勵聽眾,結束她的報告。



放上聖誕樹頂的星星:創作者與觀眾的溝通

如果說陳俊蓉的報告重點在於介紹創作者可能在國際上曝光的窗口,那袁支翔的報告就是聚焦於爭取曝光機會的具體須知。


他分享了三個基礎原理。首先,創作者必須知道自己如何讓自己的作品有效溝通,也就必須知道自己溝通的對象。袁支翔指出,一般來說,長片的溝通模式是 B to C(Business to Customer,企業對顧客),而短片則是B to B(Business to Business,企業對企業)。


怎麼說呢?長片通常必須考慮市場(顧客),短片在大多情況下面對的則是媒體與策展人(企業)。


許多創作者剛開始創作時之所以會手足無措,就是因為尚未掙脫觀眾(顧客)的身份,尚未認知到自己是與影展方對等的「企業」。若有此清楚認知,創作者便毋需糾結於「能否被大眾接受」這樣的問題,而可集中心力處理更專業的面向。在這過程中,重點是累積資歷(Credit)與建立人脈(Connection)。


再者,由於每部作品的類型、片長等要素都不同,報名影展並沒有一體適用的準則,必須依據個案特性討論(Case by case)。因此,多觀察、多與人討論,才能增加自己的故事被看見的機會。


第三,袁支翔認為,一部電影有四次創作機會:劇本寫作、執導、剪接與溝通。一般創作者很容易會忽略最後一項。


所謂「溝通」,又可以分兩方面來說,其一是與創意團隊的溝通。短片創作者或許會有一種經驗,本來心中有一個八十分的創作理念,拍攝時因為各種客觀因素扣了十分,剪接時沒剪出自己想要的樣子又扣十分,宣傳時甚至變成連自己都不想看的作品。若要避免這種情況,就得仰賴每一個環節與不同創意工作者的溝通。


溝通的另一個向度則是觀眾。袁支翔用一個譬喻來說,如果一部電影是一株聖誕樹,木材、裝飾等要素都會讓成品變成一棵截然不同的樹,而樹頂的那顆星星就是觀眾。


「電影真正的創作發生在觀眾腦袋中。」他這麼說。觀影活動其實早在觀眾進電影前就已發生,包括觀眾所接受到的行銷、讀到的影評,乃至親友的意見,最後在電影院觀賞的那刻達到高潮。進電影院前的這些環節,無一不屬於溝通的工作,因此,「若將創作過程與溝通過程分開,是會產生一些風險的」。


那要如何溝通呢?袁支翔表示,一個很好的方法就是去看看報名各大影展時所需的素材。他舉了金穗獎的「報名應備文件」與釜山影展的「核查清單」

(Check-up list)為例,兩者所需項目雖然不盡相同,卻仍有一定共性,例如都要求繳交導演簡介、劇情簡介、劇照等。


這些項目,若用一個概念來說,就是行銷場合常見的「媒體資料袋」(Press kit)。短片的媒體資料袋通常包括:

封面:通常是海報。片名要用標準字,且最好中英文皆備。

故事綱要

製作團隊

關於影片:事先整理好創作立意與常見問題,妙用無窮。

照片:劇照(袁支翔強調:「一定要在拍攝時拍!」)、創作者照、工作照等。

電影評論:勇於請身邊的人提供,切記要徵求同意。

技術資訊:要特別注意完片時間,這會影響參展。

聯繫方式。



實例分享:《大吉》與《詠晴》

袁支翔接著以兩部短片為例,印證前面所提的諸多面向。


第一部是2020年榮獲金鐘迷你劇集(電視電影)三項大獎的《大吉》。本片於隔年參加克萊蒙費宏短片影展。如此,就有了首映規格的問題。按照稍早的介紹,這個案例仍算是國際首映。


另外,大部分影展在要求資料時都會分兩個階段,首先是線上報名,需有完整作品與英文字幕,以及劇情大綱、導演介紹;入選後,須提供完整工作人員名單、劇照、海報等。


第二部例子是入選2021年釜山影展的《詠晴》。袁支翔特別展示了釜山影展網頁,上面除了有大部分影展都要求的項目,特別的是Program Note一項,這是由策展人執筆,也就是策展人對這部作品的詮釋。


短片製作團隊其實有能力引導這樣的詮釋,關鍵就在Press kit。多虧《詠晴》團隊提供豐富資料,我們得以一窺這個過程。首先是文字,亦即「故事大綱」與「創作立意」,前者點明了本片的兩個要素「離婚」與「颱風」,後者則進一部解釋這兩者與臺灣文化的關係。袁支翔指出,許多觀眾會想要透過短片了解一地文化,因此作品與文化特色的連結也可以成為賣點。


再來是影像,也就是海報與劇照。為了呼應影片內容,劇組選出的五張劇照中,有的呈現了颱風,有的呈現劇中父子,有的則是臺北街景。這些影像都有可能被影展選為代表短片的劇照,也就間接決定了短片呈現在陌生觀眾眼前的方式。


在考慮作品的呈現方式時,可以自己設想一些問答,這些問答在短片播映後也會派上用場,例如中英文片名含義(觀眾最常提問)、拍攝動機、影片意象與主題的連結(以《詠晴》為例,「颱風」與「離婚」)、拍攝趣事、與素人演員的合作經驗等等。


袁支翔認為,準備這些資料,可以說是在觀眾的開放詮釋之前創作者的「臨死一搏」:「雖然大家都說作者已死,但在往生之前,還是要做最大的努力。」


張貼日期:2024/02/29
更新日期:2024/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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