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畫短片創作分析｜謝文明：「動畫要創造出屬於你的風格很關鍵。」台灣電影網 Taiwan Cinema

動畫短片創作分析｜謝文明：「動畫要創造出屬於你的風格很關鍵。」

除了實景真人短片經驗豐富的講師分享之外，今年的短片實驗室也邀請到了以《夜車》得到薩格勒布動畫影展首獎的導演謝文明，透過國內外動畫短片作品和個人創作經驗分享自己對動畫短片創作的熱愛。

去年獲得四大動畫影展之一的首獎，取得角逐奧斯卡資格，更在奧斯卡公布前夕，收到動畫界最高榮譽安妮獎的入圍通知，雖然最後並未進入奧斯卡入圍名單，但仍獲得薩格勒布動畫影展首獎、渥太華國際動畫影展觀眾票選獎、日舞影展最佳短片獎等多項國際肯定。

「很多夢想不是覺得很遙遠、完全不可能。只要你努力，就真的可以有這個機會。」導演謝文明如是說。

奧斯卡入圍動畫短片

以自己創作的本屆金馬奇幻影展主視覺概念暖身後，隨著奧斯卡頒獎在即，導演謝文明應景地以入圍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的作品，開啟本次動畫短片講座的大門。

《My year of dicks》是一部透過真人實際拍攝後，轉描繪製成動畫的短片作品。故事從少女的幻想展開，不同的章節不同的類型，彷彿觀賞一本青春期少女的私密日記。

《The Boy, the Mole, the Fox and the Horse》改編自暢銷多國的繪本，講述了男孩在雪地裡，遇到了鼴鼠、狐狸和白馬，四個角色互相陪伴療癒，踏上尋家之旅的故事。溫馨的主旋律搭配強大的發行方，謝文明認為是得獎機率最大的作品。

《Ice Merchants》講述在高山上的一對父子，以製冰販賣維生，但由於氣候變遷，他們的生活也受到危機，是謝文明很喜歡的一部動畫作品。

《The Flying Sailor》為加拿大國家電影局贊助的短片作品，導演是第二次入圍奧斯卡。講述一名水手在港口，被爆炸波及，水手在被炸飛的過程中閃現人生跑馬燈。短片以從小到大的回憶與現今被炸飛的狀況相互穿插，時而實景、時而動畫，結尾由魚呼吸掙扎的鏡頭特寫，接回人的特寫，節奏掌握得很好。

《An Ostrich Told Me the World Is Fake and I Think I Believe It》是相對前面幾部明顯粗糙的學生作品。以後設視角，將人拍攝、操作偶的過程，和拍攝的成品都記錄下來。以一個銷售員的無意發現，講述人都是在設置好的世界中，有其應該扮演的位置的概念，將「人操偶」的這件事也放進動畫作品當中，讓觀眾清楚看見偶被偶動畫師操作的過程。

謝文明提到，奧斯卡的角逐資格，除了透過獲得其認可的國際影展最大獎的方式之外；也有企業如Apple TV+、Netflix作為出品發行方，提供龐大的行銷資源增加曝光，進而角逐入圍的方法。他分享，每年有將近百部作品評選，當得知有角逐資格，就要儘速將作品上傳到評審的觀影平台，越晚上傳，被點擊的機率就可能會越低。另外，每週也要透過廣告等行銷方式增加曝光，提醒評審自己的作品，加深評審的印象。

另外，謝文明也分享去年最終沒能成功角逐進入的奧斯卡動畫短片入圍名單。相較於今年，去年的風格和造型都更為大膽多元。

智利導演Hugo Covarrubias的《Bestia》，角色的質地如瓷器般光滑，藉此反映女特務如何維持內心的冷靜去執行任務，是智利歷史事件的改編；Netflix出品的《ROBIN ROBIN》，可愛的造型設定，搭配闔家觀賞的小動物之間友誼的故事；英國資深動畫導演Joanna Quinn的作品《AFFAIRS OF THE ART》，以其粗野鮮明的風格標誌，講述自己如何愛上藝術之路；《BOXBALLET》則是講述了拳擊手與芭蕾舞者之間的愛情故事；《THE WINDSHIELD WIPER》則是《LOVE DEATH + ROBOTS：Jibaro》導演的作品，亦為去年奧斯卡動畫短片的得主。故事從一名在嘈雜咖啡館抽著菸的男子對著鏡頭提問：「What is LOVE？」開始，探討現代人對愛的定義。謝文明認為，這部短片以類紀錄片的風格，做到了劇情片沒辦法，但透過動畫卻傳遞到了的感覺。導演厲害之處就是作品介於動畫和劇情片之間的敘述能力，在寫實之中，又保留人物身上一些動畫線條勾勒的痕跡。

動畫電影短片製作流程

在欣賞並分析過兩屆奧斯卡入圍片單後，謝文明也分享了製作動畫片的流程，更特別分析動畫作品中的角色設計和故事架構，點出了動畫片的優勢所在。

前期製作

中期製作

後期製作

·創意發想、編劇

·籌資

·角色設計

·場景設計

·靜態分鏡表

·動態腳本

·人物配音

·動態繪製

·背景繪製

·特效合圖

·配音、配樂

·輸出檔案

動畫短片和長片在製作上仍有不同之處，短片有更多自由的空間可以發揮。但無論如何，最重要的就是要先想出故事，第二則是錢。說到自己一次在影展上與來自墨西哥的導演交流的經驗，發現台灣在製作預算上給了很多幫助，只要你有才華、有故事，就會想方設法給予預算幫助你完成作品。

在角色和場景的設計之後，繪製靜態、動態分鏡表，將劇本的文字化為一格格的分鏡。在好萊塢會把分鏡都貼在牆面上，讓所有的動畫師一起檢視，再三斟酌討論、去蕪存菁，在考量到故事敘述和預算、工時等問題後，保留下來的鏡頭才會被製作成動態腳本。動態分鏡製作出來，透過秒數和畫面能夠更清楚的掌握整體的故事節奏。在此階段，會根據動畫角色徵選適合的聲音，更增加角色說服力。講求動畫口型也要貼合的如皮克斯、夢工廠多會搭配人物配音進行繪製，以作後續細節的調整，但也有如吉卜力在動畫製作完成後再請演員配音的情況。

前期完成後，就會將所有分鏡做成動畫，搭配背景結合，製作成可以使用的圖。進入中期的動態繪製後，每一個角色的行動都要靠動畫師描繪、上色，是十分浩大的工程，也因此更顯得前期動靜態分鏡腳本的重要性。後期會再根據需求做其他的配音和配樂的製作。

謝文明說：「動畫中的角色就是明星。」

角色的樣貌和身份，在動畫裡有很大的發揮空間，不一定要是人，甚至可以是動物或鬼怪。觀眾在欣賞動畫作品的時候，都是從角色出發，想要了解角色是誰、發生了什麼故事。比如，細田守《狼的孩子雨和雪》中，一下子化身成狼，一下子又化為人的孩子，這樣有趣的角色就會有故事，便很吸引觀眾代入。不同於宮崎駿總是會有亮面與暗面的設計，細田守以一個簡單的顏色區隔出光暗，輪廓線條也不僅限於黑色是他的特點。

法國Bruno Collet導演的動畫短片《勿忘我》(Mémorable)，角色是由油畫筆觸，一筆一筆堆疊出來的偶。過去以妻子作為靈感的畫家，在逐漸忘卻的過程，仍用筆觸勾勒出妻子的樣貌。以畫家的視角來呈現失智症，失智、記憶以及繪畫風格三者搭配得天衣無縫。在這部作品裡，運用光線把偶的質感清楚地呈現出來。在作品中，處處可見油畫筆觸，從畫家失智之前和妻子的相處，隨著時間畫家眼中的妻子樣貌也發生轉變，透過筆觸和線條，勾勒出妻子的輪廓。謝文明說：「這就是我們動畫片的明星。動畫片可以把人用這樣的方式表現，也很漂亮不輸給俊男美女。」

另外，以香港導演黃炳的作品《慾望》為例，角色外型特殊、顏色低俗豔麗的風格，搭配大膽禁忌的題材，獨具個人標誌，作品也獲紐約MoMA收藏。

無論是《狼的孩子雨和雪》描寫親情的類型；或《勿忘我》這樣優雅意境和獨具質感的筆觸；又或是《慾望》風格強烈以怪誕禁忌為題材的作品，都是動畫透過角色設計和整體美術風格可以做到的。

一個角色的造型和風格，就能吸引我們去了解認識故事究竟發生了什麼。謝文明說：「動畫要創造出屬於你的風格很關鍵。」除了前述的幾部作品外，後來創作出《I Lost My Body》的法國導演Jeremy Clapin 的前期作品《Backbone tale》；以及使用羊毛氈做偶所創作的動畫《Oh Willy…》也都是具有鮮明個人風格的作品。

除了角色之外，透過動畫做出實景拍攝無法拍出的鏡頭或故事設計，也能吸引觀眾的目光，如《I Lost My Body》描述一隻手要找回自己的主人的故事。藉由動畫，把不可能在實景拍攝的題材變為可能，實景拍攝較難創造的鏡位，也可以透過動畫的視角創造出來。

《犬之島》這樣的作品，厲害之處乃在故事因為用動畫呈現，而顯得更加有趣。甚至片中的垃圾也因為偶製作的關係，看起來可愛許多，是屬於動畫才能將其故事的趣味和獨特性展現出來的作品，《你的名字》、《神隱少女》也都是這樣的作品類型。

謝文明：「在做故事的過程中，反覆的跟自己說『我就是在做這個題材。』提醒自己要給觀眾看到的是這個。」是他認為無論是動畫片或劇情片都具有的特點，以幾部影視作品為例，如《神隱少女》、《水底情深》，都透過懦弱呈現勇氣的情節；《低頭人生》主旨在諷刺，作品便透過誇張的行徑，明確地傳達出主旨給觀眾。

在故事結構上，動畫短片亦適合套用三幕劇，以《神隱少女》為例，一開始的鋪陳，中間的危機和衝突，如何拯救父母、展現自己的勇氣，到最後解決問題便可說具有三幕劇的形式；法國動畫短片《Le Corbeau voulant imiter l’Aigle》僅透過黑白兩色和簡單的三幕劇將故事呈現出來，作品片名出自法國諺語「烏鴉想模仿老鷹」，短片中的烏鴉看見老鷹用利爪抓走綿羊，也想效仿，但透過黑白轉場的鏡頭，發現最後不過是幻想。

謝文明分享，無論動畫或實景真人的作品，角色的外型設計可以從簡單的幾何圖形開始構想，也可以透過顏色創造，藉由形狀或顏色連結到個性，如《腦筋急轉彎》角色們的性格可以從顏色和外觀上看出；《借物少女艾莉緹》的主角服裝選擇，除了好看亮眼，也可以看出角色個性有著對新事物的熱忱；《天外奇蹟》的老人和小孩透過方圓的外型加強性格特徵；《追殺比爾》除了致敬李小龍，也可以透過黑黃的對比展現角色的活力；《瓦力》中，設計落差和仿人的程度也顯現低高階機器人的不同；《終極追殺令》女孩和男人的體型對比更加大了故事張力；《聖誕夜驚魂》發揮角色的特殊設計等諸多作品都可以證明，無論是動畫製作或是實景拍攝，不同的角色放在一起便會製造出衝突和戲劇張力，善加利用或加強這些角色具備的特點，會使觀眾更喜愛角色和故事。

謝文明補充提到：「背景也是角色之一。背景是動畫中很重要的環節。」

以他當年在日本Short Shorts影展看到的作品《Premier Automne》為例，短片講述代表冬天和死亡的男孩，和代表夏天與生命的女孩相遇，發現彼此水火不容，因此誕生了秋天的故事。創作者有插畫背景經歷，因此除了人物，所有場景細節都能感受到細膩的插畫風格。

影展經驗分享

「做完短片我就希望它能到國際上被看到，這是我的目標。」謝文明說。在眾多影展中，謝文明特別提到了在日舞影展的經驗。在其他影展，有時會感受到因為作品的類型、長短，或者是卡司而有的區別對待，但在日舞影展當中，不論導演帶來的作品為何，都能夠享有同等的待遇。此外，更分享創辦人勞勃·瑞福選擇在冬季的猶他州舉辦影展的理由，乃是為了呼應每一個獨立創作者，儘管用小成本也要製作出作品的熱忱。

在影展經驗中，謝文明認為，鹿特丹影展的作品多帶有實驗性質；翠貝卡影展重視議題；如果是短片，一定不要放過參加克萊蒙費宏短片影展的機會。《夜車》也是在獲得克萊蒙費宏的評審團特別獎後，進而受到其他影展注意和邀請，克萊蒙費宏影展對作品的後續效益影響顯著。另外，帶有奇幻色彩的作品在西班牙奇幻影展則較容易受到注目；SHORT SHORTS影展則是亞洲最大規模的短片影展。

針對動畫界的影展，除了最大的安錫動畫影展是商業與藝術兼有的性質，加拿大的渥太華動畫影展、克羅埃西亞的薩格勒布動畫影展都是偏向藝術類型的作品居多；德國斯圖加特以及瑞士動畫影展也都是可以嘗試的機會。

除了將自己的作品展現給世界，參加影展走上國際也能拓展自己的視野，培養累積在國際間的知名度。另外，只要得到文化部分類的第二類影展獎項的肯定，也可以為下一部作品籌措資金申請文化部補助。奧斯卡也有獲得參加資格的影展清單，在奧斯卡列表內的影展內得到指定獎項也可以申請參加奧斯卡競賽。

謝文明分享，在《夜車》得到薩格勒布的首獎肯定後，公關公司也提醒他要把握時機曝光自己的作品以前進奧斯卡。除了文策院的協助，也和大型的媒體，如Cartoon Brew、AWN、SCREENINGS等平台合作，並在網頁或雜誌上投放廣告Banner，時不時將這些資訊分享給評審，增加露出，提高他們對自己和作品的注意。

謝文明說自己也不是一開始就很順利。但他相信只要一步一步，一直努力堅持，「有一天會輪到你，國際還是會看到你！」

《夜車》製作分享

講座的最後，謝文明也分享了自己製作《夜車》的過程。他提到自己也會在創作過程中自我質疑，覺得沒有做好，但因此更要靜下心好好思考該如何更好。

他認為動畫片最困難的地方，是沒辦法像劇情片透過演員實際演出表現。動畫片裡的角色和表演都是自己賦予的，角色之間的戲劇張力也是自己發明的。在製作《夜車》的時候，他也藉由創建的七個角色和猴子給了自己這項功課的挑戰。

設計角色上，希望觀眾能夠透過角色的穿著、樣貌，就能知道會是什麼樣的人、他的年齡和職業，因此也隱藏了很多訊息在衣著打扮和人物表情上。另外也很感謝配音的演員們，很多國際的回饋告訴他，雖然聽不懂語言，但透過表演還是感受到了這部片的魅力。

不同於前面分析的長片分鏡表，因為考量到預算和製作等問題，分鏡和最後完成的作品不會有太大出入。短片的創作過程相對自由，有時會加入新的靈感，所以分鏡表和最後呈現出的作品不一定完全相同。

《夜車》為剪紙動畫，與美國系統如皮克斯的剪紙動畫，講求動作的柔順度不同，《夜車》雖然不柔順，但做工精美。每一個角度，包含從閉眼到張眼的妝容層次、角色從右到左臉的面向，甚至是他們的肌肉紋理，如嘴唇、口腔、牙齒、眼珠、眉毛等，都被他一一拆解繪製。另外，只要是重要人物，身上都會出現紅色也是他的設計巧思。搭配鉛筆素描的美術風格。從素描圖稿乃至最後的電腦繪製上色，後續加入質感，搭配場景和人物，《夜車》所有的細節都仍保有鮮明的手繪質感。謝文明認為這種不柔順但細緻的美術設計正是自己的風格所在。

如同謝文明強調的，場景也是角色之一。實地考察對他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環節。經歷多次田調後，選擇新竹客運作為場景之一，車內的紅色地面、黃色車頂和墨綠色的椅套都能更襯托出《夜車》的角色。另外，磨石子地板和藍白牆面的候車亭，帶有過去設計風格的設定都令故事別具風味。片中的礁岩海岸，則是西子灣柴山的珊瑚礁岩岸地形，在實際田調研究過地貌和植被後，透過精細的素描繪製成《夜車》的場景。謝文明認為，除了觀察人，環境的觀察也很重要，水如何沖刷、岩石的樣貌形狀，都可能為作品提供靈感，替故事加分。

最後，謝文明也透露了預計年底完成的新作品《螳螂》。故事背景設定在台灣蓬勃發展的90年代，搭配酒家女題材，講述一位媽媽為了拯救自己的孩子把靈魂賣給魔鬼的故事。

Q&A

Ｑ：在live action的經驗裡，從劇本的發想到拍攝，很容易遇到執行層面的問題，比如可拍性、適合的演員、動物小孩不太能寫會比較難執行等等。老師前面有提到動畫裡面很多的運用都比較自由，但還是會有比較難執行的部分，不知道動畫會是什麼考量？以及解決方式？

Ａ：你們在選角上可能會碰到問題，動畫也有。當然靈活是有的，但在執行過程中還是有可能會卡住，比如我設計過一個2Ｄ角色身上有一塊布，也會思考布要怎麼靈活擺動和角色結合，表演能夠怎麼呈現；或是像角色的眼妝，光是上色就很辛苦。我以前有個長片，有些公司會告訴我眼妝的顏色太複雜，建議弄成單色，但我還是沒有妥協，又去找了其他的公司把漸層的顏色設計出來。

　　技術上的困難，在我的思考裡我不會先妥協。技術也是創意的一部分，我一定會先保留，找方法解決。一定會遇到困難，但先不要放棄。

Ｑ：劇本寫好了就可以申請補助嗎？如果補助下來沒完成怎麼辦？

Ａ：沒完成就完蛋了，這些都是有簽約的。補助是你進度完成到多少才會給下一筆錢。劇本寫完，企劃也要很完整。像我今年當評審，報名的有兩百六十件，最後只選出十幾件，要脫穎而出也是很難的。選擇過程當中，有很多劇本你看到前面幾行字就知道不需要再拍了，創意會是我們看得很重要的點。短片在創意上更應該要誇張自由，不能還是很保守的範圍，希望可以看到更瘋狂的，腦洞大開都可以，不然會都是千篇一律很常見故事。希望大家再更放開一點，然後一定要完成，不完成也會傷害自己的名譽，像《夜車》我做了五年，中間也很想放棄，但放棄是對不起自己，所以不能不完成。

Ｑ：前面有出現真人演出後，sensor轉換成動畫的作品，為什麼真人演出的情況下還要轉成動畫？

Ａ：那個導演後來也做了《Jibaro》，他基本上都是以真人sensor表演，動畫看起來很真實，但造型上還是讓你感覺沒那麼真實。還有，在動作上抽掉一點格數，讓你看起來沒有那麼像劇情片。

　　他厲害的地方就是又像劇情片這麼寫實，但又介於動畫跟劇情片之間，這是他的特殊美學強項，是他美學風格的呈現。

Ｑ：我很喜歡《夜車》，覺得好看動人的關鍵就在於人性。老師說場景也是主角，也給我們看了很多，在場景選擇時做了很多田調，也提到不管動畫或是劇情片，劇本都是關鍵。想問老師在做動畫時，劇本上是先有什麼樣的概念、創意？怎麼做結構？以及角色是否有原型參考，還有故事內容是否有過大量資料爬梳？

Ａ：《夜車》其實是虛構的故事，我當初也沒有想到要出現第三者。我創作過程比較自由，所以會遇到很多困難。

　　當初只有想著車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慢慢地，邊做邊延伸出其他的細節——可能角色在家有被家暴、誰是誰的情人等等都是過程中建構出來。在劇本上是一步一步來，但我會看很多小說、很多電影，給我一些參考的想法和靈感，創作過程是大量吸收、消化，變成自己的故事。

　　到最後我只有一個信念，我是導演也是演員，我的信念就是——如果我是角色，我怎麼行動下一步？動機是什麼？讓自己投入到角色中，自然而然碰撞出故事。

Ｑ：想請教《夜車》的成本？

Ａ：《夜車》錢很少，所以不用花太多錢也可以有奧斯卡資格。用我的例子來鼓勵一下大家，我只拿到國藝會的60萬就開始做了，後來又拿到高雄拍的100萬，扣掉零零碎碎的其他，總共是150萬搞定。其實是非常低成本的作品，但好好把故事線弄好，把美學建構好，還是有機會讓作品被看到。

Ｑ：不論是《肉蛾天》、《禮物》還是《夜車》都很喜歡，想問是什麼影響到老師比較偏好驚悚或刻畫人性的題材？以及製作驚悚的題材，用動畫製作有什麼有趣之處？

Ａ：恐怖驚悚背後都是講人性，只是用它來包裝。

　　驚悚暴力用動畫來做，不會被劇情片看待得那麼認真，反而因為距離變得有點有趣，帶有一點荒唐。如果是劇情片可能會變得可怕，但動畫中反而是幽默的表現。動畫會是做驚悚、暴力的好媒材，不會這麼誇張，所以這個部分我特別喜歡用動畫來表演。

Ｑ：今年動畫作品報名的件數有多少？有哪幾種類型？

Ａ：今年有十多件，各式各樣類型都有，偶、3D的都有。

　　我評選角度還是希望能看到創作者對於作品最大的企圖，還有世界觀、對於作品的熱情，因為動畫真的需要很大量的熱情才能完成，所以我會從這些角度去看。還有創意，動畫很容易因為吸收太多迪士尼、皮克斯影響，而變成某種樣子，我希望能看到創作者對動畫這個媒材本身的獨特觀點。

Ｑ：前面有提到已經到了影展端，想請老師分享最後的發行。

Ａ：不要以為短片沒賺頭，我後來有賣給紐約客(The New Yorker)。國外對於短片創作者是很尊重的，我那時候才入圍日舞，他們就來找我買版權，價錢也很好，還說幫我打奧斯卡，他知道有機會可以打進奧斯卡，告訴我「你進去前15強，我給你一筆錢讓你繼續進前5強。」他們是非常認真的推創作者，所以我們剛剛看到的那幾部也已經被他們買走了。

　　短片，我們覺得好像很不如長片，但在國外還是很被尊重、覺得很棒的。前面看到的那一屆奧斯卡得主，在領獎時就在台上說：「動畫短片也必須要被當成很重要的藝術看待。」

Ｑ：感覺好像會有很多挫折，為什麼可以持續以短片的媒介繼續創作？而不是長片或影集式的動畫出現？

Ａ：有很多人找我做長片，或甚至劇情長片，不是動畫的。但我就覺得，創作一定要是你內心的東西，我覺得我內心的東西現在短片就能辦到。

　　短片其實很難，像是跳水，跳下來還要翻，要完成很多動作才進到水裡，才美。短片短又要精彩，也是很難的項目，但我目前想說的故事，用短片就能完成，所以沒有想去做長片。尤其動畫長片要一直能抓住觀眾眼睛，在故事編寫上是很厲害的。我還沒有找到那樣的故事，找到一個故事覺得是需要這樣的我可能就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