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鬪茶』的故事-專訪導演王也民
文/梁瓈月
幸運之神來敲門
這一部電影會開始其實是因為魏德聖的『賽德克.巴萊』。為了小魏的2億導演夢,王也民帶著小魏一起到日本拜會小野光輔先生,希望可以拿到日本的資金,但是小野先生看了劇本後表示,要用2.5億元的資金拍『賽德克.巴萊』機會渺茫,但因此機緣讓小野先生跟王也民有接觸的機會。「那時候雖然小魏的案子沒著落,但閒聊間,小野先生問我想不想拍片?有沒有什麼故事?」他心裡當然想拍電影,當下就想到『鬪茶』這個故事,大概跟對方提了一下,沒想到對方表示非常有興趣,還說要王也民把故事寫出來,一起做這部電影。
「當時我聽起來感覺對方是很客套的說法,並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後來對方竟寫信給我太太,詢問劇本相關進度,我才恍然大悟,原來對方是認真的,也才將劇本完成。之後,對方對這個劇本很滿意,便開始從日本找尋資金,一步一步完成我們的電影夢。」
師承楊德昌導演
王也民是基隆高中的學生,他本來大學想念生物系,後來詢問老師,知道要考的科目包含物理化學後,因為覺得太難而決定放棄理工科改唸文組,原本想改唸政治系,而且訂台大為志願,但是基隆高中的升學率並不高,到高三的時候他就將志願改成文化大學,高三下因為成績不佳,他乾脆放棄這個領域,根據簡章落點,發現台北藝術學院戲劇系的成績較低,自己應該可以考上,便又改變志願,之後也就考上台北藝術學院戲劇系。學生時代的他偶爾會客串演出,「楊德昌導演拍《獨立時代》的時候,我曾參與做這部片的演員跟助導,也因此跟楊德昌導演結緣,接觸到電影。」王也民在玩樂中渡過大學七年歲月,學藝術的他跟音樂系、美術系的同學組了一個團體,創作偏實驗性的作品,退伍之後做過電視台的執行製作、教過書,後來楊德昌導演拍《一一》以及製作動畫片時,也到楊導的公司工作。
『鬪茶』靈感從舊書店萌生
當初王也民在協助楊德昌導演拍動畫片時,因為找資料到舊書店,想找宋代生活方面的書,結果因緣際會發現一本舊書,講的是有關宋代茶道,只要六十幾塊錢,當時說也奇怪,他就只挑了這一本書,那時發現以前的人喝茶不像現在,是有很多方式,當時有所謂『鬪茶』,『鬪茶』著重技巧而非口味,宋代『鬪茶』的方式跟現在在日本看到的一樣,只是日本是坐著,宋代是站著,而日本規矩也較多。整個過程用像刷子的茶筅將茶粉涮開涮勻,成品有點像現在的卡布奇諾,最上層有一層濃濃的泡沫,在當時泡沫越多表示技巧越高超。
「我覺得這個東西很有趣,便以這背景寫了一個虛構的劇本,大概是講古代相傳合飲可以成仙的公母黑金茶葉,在一場比鬥中散落民間,擁有母黑金茶的日本傳人八木圭為了尋找女兒-美希子而到了台灣,途中遇到了母黑金茶的後代-如花(張鈞甯),而美希子遇上了公黑金茶族傳人-楊哥(周渝民),四人愛情與親情的糾葛,藉由鬥茶,化解了兩族世代來的恩怨。一開始我是想把它寫成黑色幽默喜劇。不過後來因為資方的要求,將劇本調性做修正,但某些部分觀眾如果仔細觀察還是可以看到有黑色幽默的成分在。」
榮獲角川Angel大賞的肯定
當時小野先生看過劇本之後決定一起合作,他們先將這個計畫投遞第6回日本角川Angel大賞企畫獎徵選,這是一個以培養製片人為目的的獎項,所有參與角逐的作品,參賽者皆為首次擔任電影製片人一職的電影製片新鮮人。跟台灣不同之處,他們給製片人一筆錢不是用於拍片,而是去找發行商。在日本,影片未開拍前要先確定有發行商願意發行,不然這影片找不到資金,因為電影拍完之後未必可以找到戲院上映,所以日本資方非常重視發行這一塊,有的電影在開拍前就確定之後不會上院線,而是直接上網路播放或是發行DVD,所以不會找發行商,因此整體規劃與操作手法與上院線的影片亦不同。
這跟台灣的做法是很不同的,因為事先確定好發行商就可以先確定好發行數量規模,策略上是用反推的模式,開拍前先從最後面發行的部分步步反推,確定發行商後,確定需要的總預算金額,然後籌募資金組成製作委員會運作影片製作。
電影製作委員會聯合監督製作
本片就是由『鬪茶製作委員會』製作。在日本每一部片都有一個製作委員會,每一個委員都是股東,版權亦屬於製作委員會,所有委員都參與影片製作監督並提供相關通路資源,日本常有電視台或出版社為製作委員會成員,如此一來影片即可運用電視台或出版社的宣傳資源進行跨平台整合。在日本,這樣電影製作委員會的制度類似以監製的角度,聯合監督、並提供各自擁有的資源創造最大利益。
王也民導演亦提到,本片的所有資金來自台灣跟日本,皆由資方投資,導演本身只有領導演費不參與投資,因此拍片大方向全都是按照開會決議的大表按表操課,不管是拍攝時間、進度及預算的掌控,全都照規定,導演與製片地位相等,相互協助、制衡,相對而言,導演也無需煩惱資金、場地等行政事務,只需專心創作。對照目前台灣的輔導金制度,很多導演因為無自籌資金能力,所以原本需自籌的另一半資金大多由導演自行借貸,又因為導演同時身為資方,所以變成導演制,許多事務,如進度、預算、選角…等等無法從製片制的角度去控管,相對亦無法如製片制井然有序。
王導演提起此次製片制的經驗,「工作人員有台灣、日本、香港的,攝影師跟攝影大助為香港人,是以前在拍《獨立時代》的時候認識,已有一定合作默契,加上自己的第一部片時間緊湊,因此特別指定他們,其他工作團隊及演員選角就比較具彈性,由委員會決定。京都拍五天,第二天轉回台北,日本那邊找日本的團隊,台灣的則是葉如芬的製作團隊,此次拍攝最大困難在於時間限制,實際工作天只有30天,在日本拍攝的時候,對方非常按部就班,執行效率很高,但相對而言有一些限制,例如因為演員檔期的問題,5天之內要在京都將3分之1的戲拍完,這代表我跟工作人員以及演員的分工要很準確,我必須很快速將想法告訴攝影師,讓他去跟日本的工作團隊溝通,時間急迫到曾經有一次同一地點有五個景要拍,我們在拍一個京都寺廟的戲,那一天我要拍八木從寺廟的下邊一直跑,跑到會場找他女兒、同時要在茶室拍泡茶的畫面、並且拍準備室準備茶會的各項東西、還有拍八木回顧關於茶道的畫面,以及跟他女兒吵架那一幕,共5個,從抵達寺廟到全部撤完,我只有12個小時,從早上7點到晚上7點,拍到後來八木跟他女兒吵架那一場戲僅剩不到一個小時可拍,包含打燈,時間真的非常緊迫,製片在一旁一直哇哇叫….」,製片制整體而言,就是要在既定時間、預算內克服萬重困難將既定行程完成,執行效率幾乎達百分之ㄧ百,這是台灣普遍導演制無法做到的。
4千萬預算 拍攝第一部作品
這部電影的拍攝預算為一億多日幣,折合台幣約4千萬不到,行銷費用另外估算,日本發行商為Movie Eye,台灣則為「群之噰」,是一家剛跨足電影圈的傳播公司、王也民導演目前上班的公司,也是這次『鬪茶』台灣資方。「我真的很感謝我的老闆,因為老闆知道我要拍『鬪茶』,需要資金,他便很阿莎力的投資,從電視圈跨足到電影圈。」面對台灣多數新導演找不到資金的窘境,他自己也說,「我自己真的是滿幸運的。」接下來就期待幸運之神也可以眷顧票房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