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格里拉的 丁乃箏與朱芷瑩
文/蔡筱玫
藉由磨練變成全能
其實在舞台劇界,編劇一直很不受重視,【表演工作坊】於1984年成立之後,一直希望能有自己的劇本,因為一個劇團如果有自己的劇本,存活的機率就比較高,不用翻譯別人的劇本、一直演別人的劇本、也免去為了開拓新作品而找別人寫劇本的狀況,所以一直以來【表演工作坊】都在努力寫自己的劇本。
【表演工作坊】整個經營方向,就是希望工作團隊能多發揮自己創作的潛能,所以這些工作團隊都是被培養成比較獨立思考的,而這個過程對團員們而言很痛苦。一開始為了省錢,如果團員可以一肩扛下來做,自己編、自己導、自己演,就可以省很多錢,也因此逐漸發現,大家都無形中被逼著寫、然後就培養出創作方面的能力。當然戲演多了以後,演著演著就試著自己寫劇本,寫著寫著就試著導一齣戲,導著導著,就發現也就是這個樣子了,就成了一個全能的人。丁乃箏表示,從一介平凡到全能,這過程真的很漫長,因為一路走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創作、到後來開始嘗試創作、然後感覺自己好像可以做創作、到最後真正可以做創作,這是一種蛻變的過程,這當中也會從很多老演員身上看到一些他們走江湖的經驗,慢慢累積下來逐漸造就一身的功夫。
表演工作坊的力量
這些年來【表演工作坊】連續創作出許多齣意義深遠的現代舞台劇,美國新聞週刊(Newsweek)曾以【表演工作坊】的演出為例,證明「台灣的藝術家」正在創作「全亞洲最大膽的中國藝術」,它每年定期推出兩部舞台劇,其中至少一齣為原創作品。為持續推出兼具創意與品質的佳作,這幾年也結合許多兩岸三地優秀人才共同製作許多膾炙人口好戲,因此跟對岸的關係非常友好,也具備響亮知名度。像1998年聖誕節,《紅色的天空》在北京成為兩岸歷史性的媒介,這是第一次以「台灣導演做創意,由大陸演員演出」合作模式演出,從北京、上海、天津一路演回台北,數十場演出,迴響熱烈。
除了舞台劇,【表演工作坊】也在1991年踏入電影領域。【表演工作坊】電影有限公司於1991年成立,推出的第一部作品是改編自同名舞台劇《暗戀桃花源》,1992年9月在台灣成功上映,還榮獲東京國際影展銀櫻獎、柏林影展『導演論壇』最佳影片卡里加里獎、新加坡影展最佳影片、導演及費比西國際評審團獎等獎項。1994年第二部作品《飛俠阿達》也入選世界知名大影展如紐約、東京、多倫多、都林、鹿特丹、柏林等國際影展,深獲好評。1995年10月【表演工作坊】受超級電視台邀請製作的現場直播狀況喜劇《我們一家都是人》,轟動全台,並創下電視史上連續播出六百集的空前紀錄。從此,【表演工作坊】又成功踏入電視圈。
【表演工作坊】成立至今,有十年輝煌的時期,不管在商業映演還是出版,都有很好的票房回收,1985年創團作《那一夜,我們說相聲》演出後的副產品,有聲錄音帶,早已成為台灣唱片業界的傳奇性產品,無須宣傳,自己能賣上兩百萬張,後來的「相聲系列」都有類似的市場威力。
由此可見當時劇場有很好的發展,像是【屏風表演班】、【果陀劇場】、甚至後來有很多小的劇團陸續成立,可以看出劇場具市場性,但是餅就這麼大,當越來越多的劇團成立,甚至台灣逐漸引進許多國外的表演,它們不僅要跟國內劇團比較,還要跟國外的劇團競爭,相較之下,國外來的團體具備較足夠的經費做行銷,它們面對的是很強的對手。這也代表市場被瓜分了,所以現在劇場就沒那麼好的發展了。
2007年,久未拍電影的【表坊電影公司】完成了電影《這兒是香格里拉》,由丁乃箏編劇、導演,朱芷瑩主演。如今,【表演工作坊】將邁向更多元,更有創意的未來。丁乃箏提到,「劇場在過去十年很繁榮,回收其實比台灣電影還要好,做台灣電影是真的很苦。我會這麼說是因為有一年有一件事讓我印象深刻,那年我導了一齣舞台戲劇『運匠、黑道、狗和他的兩個老婆』,當時朱延平導演有來看這戲,看完之後他來找我談合作,他說,那時候他進來現場看到劇場的人口嚇一跳,沒想到這裡的消費群比電影消費群還多,所以他希望可以將劇場的人口導入電影圈,雖然後來沒有合作成,但是由此可見,那十年劇場非常有市場潛力。」
當然這幾年受到許多因素影響,很多劇團票房大幅滑落,甚至有劇團解散,好在【表演工作坊】今年製作了一齣非常受歡迎的戲,『寶島一村』,「我們都笑說,如果說在電影界有『海角七號』,那在劇場界就有『寶島一村』,各自拿到亮眼的成績。」
拍片很像在賭博,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手上做的這齣戲會不會大受歡迎?它可能帶給你萬分痛苦、傾家蕩產,但也可能會像魏德聖導演,壓對寶。丁乃箏表示,「我現在非常羨慕他,我們由衷希望『香格里拉』的票房有『海角七號』的十分之一就好,或是能夠沾我們『寶島一村』的好運,也受到觀眾群的青睞。」
任何行業都有淡旺季,一年除了大型的演出之外,劇場演員平常除了演戲就是演電視連續劇,做劇場也做電視,當然還是有幾個演員很堅持只做舞台劇的,像金士傑就是,其實丁乃箏也只是這兩年跨進到電影圈,其它時間都還是堅持停留在劇場。因為目前台灣劇場沒有固定的班底,所以演員都是流動性的,到處軋戲演出。而丁乃箏在沒有導戲的時候,就做家庭主婦,回歸家庭。
明日之星 朱芷瑩
本齣戲的主要女主角,朱芷瑩,從小在高雄長大,沒出過國,高中的時候念中華藝校影劇科,學的是有關戲劇幕前與幕後的知識,對技術有粗淺認識。就學時一邊了解這個領域一邊尋找自己的興趣,後來考上關渡國立藝術學院,才開始在表演戲劇這一方面有較多信心。在學時期就是以舞台劇為主,他們學校總共要念五年,在大四選組選了表演組。朱芷瑩表示她在大學的時候每天都很忙,學生都要分組軋戲,她一直都在學校,沒有在外面兼差,但是每天都還是排戲排到半夜兩點鐘。當時每組有十五分鐘的短片,所以一個人要軋三個夥伴的戲,要趁兩週時間排完這四十五分鐘的戲碼,每天都要事先登記排戲時間,白天上課,晚上排練,常常排練到半夜,每一天都是沉浸在表演的殿堂裡。
當時她同時還有修基礎導演的課程,但是學完這些之後,發現自己還是最喜歡表演。「其實很多學藝術的人畢業之後未必可以進入到這一個領域繼續發展,我畢業那一年就開始演小劇場的戲,還有接一些大愛電視台電視劇以及兒童劇、實驗劇。畢業一年的時間都在做劇場跟電視,一年之後賴老師推薦我給李安導演,所以才去演『色戒』。一路走來算是很幸運。」
『如夢之夢』跟賴聲川結緣
大五那一年去上賴老師的課,演出戲碼『如夢之夢』,這是北藝大跟【表演工作坊】合作,朱芷瑩因此認識一些劇場前輩。其實她自己沒有想過會到大螢幕上演出,也沒想過賴老師會推薦她去演《色戒》,消息公佈之後,大家都覺得怎麼這麼幸運,有這麼好的機會,但她想應該是因為角色合適的關係。那時候李安有跟賴聲川老師講需要找什麼類型的演員,而她剛好在『如夢之夢』演過一個30年代的名妓,跟王佳芝的時代背景很像。
她表示跟李安導演會面的過程跟劇場的audition都一樣,很緊張,那時候學校才剛畢業,賴老師叫她去就去,因為沒有知名度,認真說來其實沒壓力,所以沒有上也沒關係。在那之前學校另一個老師也是推薦她給李安導演,但是因為當時候朱芷瑩要演出所以不行。那時候對方還說:『是李安ㄟ。』,結果朱芷瑩竟然回答說,『好可惜喔!要演出不能去。』,但是幸運之神還是持續來敲門,誰知道公演演完之後,賴老師又推薦她去,於是就跟國際名導李安有了交會的機會。
「談演出『色戒』時,我整個狀態是還沒有準備好的,而李安也沒講的很白,只說可能會有情慾戲,他非常含蓄地問我這樣ok嗎? 當時我心裡還不大能放開,因為其實自己是比較缺乏安全感,所以這部分必須要一再仔細考慮,當時跟湯唯一起在北京做複試,過程就是做造型,然後試拍,當下導演其實就是在做最後的決定了,我還記得在我們做完試拍之後,他就把我叫到房間問我,『有關情慾戲這個問題,你想清楚了嗎?』,我還是告訴他我比較缺乏安全感,後來李安導演就問我,有沒有意願演出第二女主角,我當然好,所以最後決定就演出第二女主角了,當下其實也沒有問第二女主角是要做什麼,反正最難的部分(指情慾戲的部分)已經有人擔重責大任了,所以做第二女主角當然很好。」
『香格里拉』也是有情慾戲,但是丁乃箏導演完全都沒有問朱芷瑩,直接就拿劇本給她看。對於這件事,丁乃箏表示,如果自己是導演,也會像李安一樣,不會問那麼白。「那時候情況不同,是我劇本已經寫出來了,就直接給她看。劇本上面就寫了三行:他們做愛,再做愛,再做愛。結果她就拿著劇本來問我說,『導演,這個是會做到什麼程度? 』,當時我其實也沒有辦法告訴她會到什麼程度,因為也還不知道。不過看了『色戒』之後,我就想,唉阿,早知道我就尺度再大一點。」
對此朱芷瑩表示,她也聽說梁朝偉到『色戒』開拍前也不知道會有這樣的鏡頭,「所以國際大導演都是講的很含蓄。」(在場丁乃箏導演及朱芷瑩皆哈哈大笑)在『香格里拉』拍做愛戲的時候,朱芷瑩也是很緊張,但是就丁乃箏觀察,到雲南香格里拉,離開台北、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其實那些把自己綁緊的東西就鬆開了,在台北的時候朱芷瑩很容易緊張,拍戲時常常這裡貼那裡貼,很沒有安全感,怕曝光,但是到那邊拍帳蓬的戲就放鬆許多。丁乃箏說,「因為我自己是演員,所以我知道現場導演要怎麼幫演員破冰,我還親自示範做愛那一場戲,連手都上去摸她的身體,直接告訴她我是要這樣的感覺,當然,因為我是女人,所以我親自上去她也比較ok。」
身為導演,丁乃箏對於某些畫面非常龜毛,她常跟工作人員講,很怕看到演員親嘴的時候嘴巴不張開,那真是不好看。「要拍戲真的絕對不能這樣,當演員覺得不舒服,不自然的時候,觀眾看起來就是不會舒服。在戲院裡,當燈關下來,觀眾其實是會進去電影營造的情境,觀眾喜歡走進電影院是想看一些自己想做,但是又不敢做的事情,所以要有身歷其境的感覺才行。」
高山症
對於高山症,這次拍片團隊大家都很嚴重,賴聲川去一周就躺了一周,團隊裡年紀越輕,高山症反而越重。朱芷瑩一下機就一直有暈機的狀態,隨著時間越來越晚,頭越來越重,只能垂著頭走路才會好一些,但她一直覺得缺氧,到晚上就一直起來上吐下瀉,但是丁導演去三次卻都沒事。
名聲響亮的監製賴聲川
賴聲川是美國加州柏克萊大學戲劇藝術博士,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戲劇學院教授及前院長,曾二度榮獲中華民國國家文藝獎,也曾獲選為中華民國十大傑出青年;他的舞台劇《暗戀桃花源》獲選為中國話劇百年十大名著之一,這兩年,賴聲川赴美國史丹佛大學擔任客座教授及駐校藝術家,並創作新作《中間道》。
2006年開始在大陸巡迴的《暗戀桃花源》已經在十餘城市演出六十場,《那一夜,我們說相聲》以及被紐約時報評為「應該是當代中國最受歡迎的舞台劇」《暗戀桃花源》,多部曾作國際巡迴,獲得廣大迴響,而至去年為止,未經授權在大陸的《暗戀桃花源》演出超過一千場。他作品盜版DVD出版之廣泛,可見賴聲川影響力之廣泛。而因為賴聲川以及表演工作坊在大陸的名氣,促成之後『香格里拉』到雲南中甸拍攝。
初期丁導演在寫劇本一定都會跟賴聲川老師討論,他畢竟拍過兩部電影,而這是丁導演的第一部。除了經驗傳承,賴聲川也會告訴她舞台劇跟電影劇本的差異,但在拍攝過程就是完全支持,剪接後製時也會進來看一下進度,為了掌控預算,【表演工作坊】也會叮嚀一下,所以丁乃箏最常被告知的就是,「台灣已經沒有電影可以拍兩個月了,你算是非常幸運了。」丁導演表示自己是比較聽話的導演,所以拍的時候會考慮預算問題,但還是有些導演也是都不管,「總覺得不能不拿人家投資的錢當錢,所以一定要在某範圍內將某場景拍完 不然透支錢從那兒來?但是私底下自己還是會想,哎呀,早知道就不要那麼聽話,要是再多給我一天兩天,哪些戲肯定會再更好。」
不過她表示自己真的很幸運,在雲南共待了45天,提早一周過去當地適應環境,然後在台灣拍2周,之後又回去雲南補拍,所以她還被常虧這是大製作。「現在台灣很少有片子拍70天的,以目前台灣的電影大多是20天到30天左右拍完。自己真的要惜福!」
香格里拉
雲南中甸現在已經正式改名叫香格里拉,丁乃箏一行人進入當地遇見藏人,感覺很特別,加上那邊環境優美,讓一行人初到當地就讚嘆連連。但是當地風景雖美,拍片卻是很辛苦,每天出門要面對不同的狀況,跟劇場不同。「做劇場有一定的運作,不用擔心外面的自然環境,全是在室內搭好景,但是拍電影是揹著機器、帶著演員上山下海,每天面對的就是不可預測的各種狀況。好天氣可能只可以維持一小時,然後開始下雨,一下就下三小時,為了這個我們也都開始變的迷信起來,所以這是為何電影人要拜鬼神的原因,這一切都是因為太多無法掌控的情況,只能請老天幫忙。」
劇組去的一些景點都難走,車子不能進去,所以他們開車好幾天到當地一個小旅館,然後騎驢騎馬,找藏人扛機器,走進大峽谷拍攝。那時候也是一早到,天氣很好,但第二天天氣就變陰了,但是因為路途遙遠,回到大城市就要7天,所以劇組只能困在當地小旅館,等候天氣變好。
當地的環境比不上台北舒適,更別說是山上的旅館住的環境不好,不但常會聞到怪味、連吃的也很簡陋,而且山谷的道路險峻,連馬都會怕,都要馬伕硬拉著才肯走,其中為了拍一個聖山的景,整行人耗在那裡,去了三次都拍不到,當地人說聖山是長年覆蓋在雪裡,常被雲擋住,要有緣人才看的到。後來是製片藍大鵬再回去拍,終於拍到,但他一轉身想換個鏡頭,回頭山峯又被遮住了,所以大家看到畫面就只有一幕。
丁乃箏提到,電影跟舞台劇的差異在於,做舞台劇不用跑這麼多宣傳,因為【表演工作坊】已經有固定觀眾群,而且有建立會員機制,況且媒體對舞台劇的宣傳沒有太大的作用,因為她們發現大多數愛看舞台劇的觀眾都不喜歡看電視,再加上現在很多報紙都沒有藝文版,所以更加減少平面露出的機會。當然最近『寶島一村』以及『海角七號』是特例,這兩個案子是紅了起來之後,跑宣傳跑的比之前還多。
為何取名「這兒是香格里拉」
其實在舞台劇之前,『香格里拉』最早是一部喜劇,講一個神仙的故事,後來轉轉轉,變成今天這個模樣。「香格里拉似乎跟我是有緣分的,我寫了好幾個版本,從喜劇變成歌舞劇、然後變成一部電影。」原本的〝香格里拉〞是一個美好世界的代名詞,後來她才知道雲南真的有這個地名,這還是雲南那邊來找她去拍,她才知道真的有個地方名叫〝香格里拉〞。當時是因為【表演工作坊】在大陸已經有知名度,每年都會去對岸表演舞台劇,當時表坊推出『香格里拉』舞台劇,也有到大陸演出,剛好香格里拉就在雲南,雲南政府也在推Location,於是就邀她去拍,然後就促成這一段良緣。「我是個領導演費的導演,這部片總製作預算約2千萬,資金組合是由雲南地方政府、台灣新聞局電影處輔導金以及【表演工作坊】投資而成。」而這次申請去大陸拍攝非常順利,對方提供很多方便,雖然題材上面他們還是有要求修剪,但大致而言還是給丁乃箏很大創作空間。
丁乃箏是位樂在學習的人,為了拍這部電影還去美國進修密集的課程(紐約電影學院(NYFA)報名導演班),密集上課1個多月,補強之前作為演員、舞台劇編導時所欠缺的電影燈光、美術、編劇、剪輯等基本知識,學習與電影工作團隊合作的特有語言,好讓拍攝過程減少溝通上的落差。
丁乃箏表示自己非常喜歡編劇課,尤其老師一要大家即興創作、上台講故事,她就覺得自己佔了便宜。光《這兒是香格里拉》的故事版本,少說就可以編40個!
《這兒是香格里拉》對第一次拍片的導演來說,是很大的一個學習。不同的經歷對人生都有影響,「如果我只有20多歲就來拍電影,那麼這經驗對人生的走向就會有很大的影響,但是我已經步入中年了,所以對我而言,就是另一個拓展生命的經歷。」不過電影跟劇場有很大的落差是在與觀眾的互動方面,劇場在現場跟觀眾的互動是電影無法感受的,在演出的當下,走進戲的高潮、戲的低潮,然後和觀眾一起走進謝幕,一同感受情緒的起伏,但劇場裡又享受不到在螢幕裏可以做出的東西,像有一些騙人的場景,劇場就做不到。丁乃箏哈哈大笑表示,嘗試這樣兩個騙人的行業之後,自己下輩子應該可以是很厲害的騙子。
『香格里拉』其實是一個自我追尋的過程,女主角最後找到自己、釋放自己,然後重新開始自己的人生,歡迎大家一同進戲院探尋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