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子峯
春秋戰國時代，楚國的卞和於荊山得到一塊璞玉。璞玉外表和一般石頭差不多，裡面卻是難得的美玉。卞和先後把玉獻給厲王和武王，但兩位楚王把它當作普通石頭，便以欺君罪剁掉卞和的左右腳，直到楚文王即位，看到卞和懷抱璞玉在荊山下痛哭，便將石頭剖開，才發現原來是塊美玉，遂稱讚卞和：「真是個扳不倒之翁也！」不倒翁這個詞便源自於此。
有著最原始感動的不倒翁精神
《不倒翁的奇幻旅程》開頭是一片黑幕，上面短短一句文字寫著 「謹以此片獻給兩位天使，家彣與Dora。」以電影本身的調性來說，片頭有些令人出乎意料，林福清導演說：「《不倒翁的奇幻旅程》有著最原始的真實感動，之前拍骨肉瘤的紀錄片《彩虹下的約定》，裡面的小朋友即使面臨死亡，但依舊樂觀、不畏懼且勇敢的看待死亡，給了我很大的啟示，以量化的方式來講，這是一份巨大的感動，電影故事雖然跟這無關，但都有著如此原始的感動。」
但其實在電影製作時，就有人建議導演把這個Cut拿掉，讓電影不會在一開始就給人沉重的情緒，導演堅持為之是由於一個承諾，「當初拍《不倒翁的奇幻旅程》時，曾說上映後會邀他們來看電影，但電影花了3年半的時間，兩位小天使已經飛到天上去了，所以用這段話來兌現承諾。」
「不倒翁」是兒時童玩之一，圓圓小小的很不起眼，看似弱不禁風、搖搖欲倒，但不論施以多少力量，左推右擠，「不倒翁」雖略微擺盪，卻總能迅速恢復其直挺站立的形象，慈眉善目的五官卻有滑稽的表情，讓人難以分辨「不倒翁」是個樂於乘載負擔、始終屹立不搖的慈祥老爺爺，亦或只是在嘲笑世人過於脆弱，稍遇挫折便裹足不前。
談到「不倒翁」象徵的意義，金士傑老師覺得就像骨肉瘤兒童一樣，年紀輕輕就要面對不可抗拒的命運安排，連父母親都可能因此慌張、自責，甚至手足無措，但小孩子的生命力很強，就像不倒翁即使在逆境下不斷跌倒，也必須站起來。金老師以骨肉瘤孩童對抗病魔的勇氣來詮釋不倒翁，林福清導演則談到精神層面，「大約3年半前開始構思故事的時候，發現社會上有很多人需要正面的力量，不倒翁就是責任跟承擔，勇敢裝載，你就是不到翁，生活就算過得再辛苦，也要有不倒翁的精神。」
演員與技術指導的多重身份
從前期籌措資金，拍攝過程遇到八八風災，到後製時期的特效處理，電影花了將近3年半的時間來完成，由於找特效公司製作，至少需一、兩千萬的資金，導演沒有這樣的預算，於是他另闢一條道路，找來20幾歲的大學生作電影的合成特效，這些學生沒有製作電影的經驗，但《不倒翁的奇幻旅程》中又有很多畫面是要靠想像的，演員必須知道動畫大概呈現的樣貌是什麼，導演、演員與後製人員間的溝通就顯得格外重要，金老師說：「劇中有一幕要隨著不倒翁的動畫擺動，為配合畫面，要先知道擺動幅度大小、時間多長，快一點還是慢一點，早期演舞台劇、默劇的時候就曾做過類似的練習，哪邊是山，哪邊是海都要自己想像，雖然演出的意思不會差太多，但電影實際呈現出來的畫面無從得知，只能照溝通後的方式做出導演要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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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演員與後製人員的工作，林福清導演不僅要考量動畫與真人結合的問題，現場還必須兼任攝影，並與眾多演員溝通想法，多重身份令他無暇分身，資深演員金士傑老師往往扮演技術指導的角色，讓導演省去一些駕馭演員的任務，導演說：「金老師是我的天使，更是我買的保單，有金老師協助與演員對戲，可以讓演員保持在對的狀態，像素人演員買皓瑋有時候會因預知要講什麼，配合丟回台詞，情緒就會顯得很不到位，老師就會跟他講要如何克服預知，讓演出看起來更自然。」
不倒翁界裡的勞斯萊斯
《不倒翁的奇幻旅程》集所有拍片困難於一身，包括合成特效與動畫、沒有拍片經驗的素人演員，連難以控制的動物都必須入鏡，再加上資金籌措與風災等許多不利因素，讓導演每天都要以最高效率的方法去執行，金老師都忍不住讚嘆：「導演像個瘋狂藝術家般的注重細節，讓我常常陷入一種氛圍…天哪！導演還有多少成本可以這樣耗？這部電影的定位在哪？可以賣座嗎？能買動小朋友的心嗎？是不是要多一點什麼？整個拍片過程就像在做一個可行性不高的夢，卻又想把不可能的夢完成。」
被比喻為藝術家的林福清導演卻覺得，這些元素都是他構想中必須存在的，不論困難與否都必須去試，《不倒翁的奇幻旅程》就像一台拼裝而成的勞斯萊斯，雖然製作過程會很辛苦，但劇組團隊都擁有不倒翁堅持不放棄的精神，讓不可能的夢得以做到最後。
如果《不倒翁的奇幻旅程》是一台拼裝車，導演是駕駛，那麼演員就是乘客。金老師回憶當初為何選擇搭上這台車：「我覺得劇本核心有一種少見的品質，跟我們心裡很靠近，劇中角色田邊是一輩子不得志的兒童文學作家，中年的時候因為偷了別人的idea而聲名大噪，雖然名利雙收，但身邊親密的人都和他關係疏遠，一股救贖的力量領著他到台南左鎮，展開奇妙的旅程。一個荒蕪的生命，有點孤單，又有點寂寞，人紅，心卻空了，這個自我追尋的過程打動了我。」
導演接著微笑表示：「如果跟戲裡面對照的話，我比較像吳朋奉演的膨風叔，就是做不切實際的大夢，我覺得沒有不可能的事，甚至沒想過市場定位的問題，《不倒翁的奇幻旅程》是很繽紛的電影，是台灣過去沒有的，現在國片復甦了，要端出不一樣的菜色來豐富市場多樣性。」
電影帶來的正面力量
真人與動畫結合的電影是台灣過去少有的影片類型，為促成一部真人動畫電影，除了要有合適的故事劇本以外，特效還需要龐大資金來搭配成熟的動畫技術，並考量電影上映後的市場接受度，種種因素都讓真人動畫片在台灣格外稀有，林福清導演提到之前有兩個動畫師來看過《不倒翁的奇幻旅程》，一個是美國夢工廠的動畫師，另一位則是做過《花木蘭》和《泰山》，他們都很驚訝這麼小的團隊能做出這麼龐大的動畫。「我覺得台灣的動畫技術已經沒問題了，但就如電影的動畫總監史明輝所說，台灣動畫產業始終在市場做不起來，希望《不倒翁的奇幻旅程》能有好成績，如果成功就會有更多人願意嘗試投資，另闢一條商業途徑。」
《不倒翁的奇幻旅程》傳達不倒翁的精神和天使概念。林福清導演認為，「人要互為天使，不管好壞都是你的天使，對你壞的天使可能是老天爺派來教訓你，提醒你哪邊做的不夠完善，來幫你的自然也是天使，像金老師就是我的天使，就某個層面來看，或許我也是金老師的天使。而我想做的不只是電影，台灣要洋溢正面的東西，不要每天都是烏煙瘴氣的新聞，不倒翁的精神要出發了，為社會帶來正面的力量。
《不倒翁的奇幻旅程》充滿顯現林福清導演的想像力，電影中的五個動畫小故事《跳房子》、《不倒翁》、《一條名叫長長的蛇》、《信紙》與《走路天使》，各有其故事寓意，有趣的是，每一則動畫經由不同人的想像力，理解出的結果可能不盡相同，導演利用想像力創造了一部繽紛的電影，替這個世界塗上新的色彩，也讓人重新思索對一切事物的看法。就像金士傑老師說的：「沒有想像力的世界不值得去活。」
